其實自己也很亂。
開始還覺得委屈，而現在心口好像堵着氣似的，悶得慌。
她只是心裏有些落差，可以自己慢慢緩過來，可在惡魔牌碎片安慰她後，卻更委屈了，委屈到說出了想要天使出來的話。
當着惡魔的面讓天使出來，她都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聯繫，萬一變成了天使就再也沒有惡魔了呢，這些都沒有想過，就脫口而出。
這是在賭氣。
可當看到天使牌碎片後，反而無措了。
她不是真的要他走。
生氣吵架對雙方的傷害是共同的。
即使自己吵贏了，可心裏反而逐漸蔓延着心悸驚慌。
小惡魔產生了負罪感。
她小聲問着，像做錯了事般小心翼翼的，“你知道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麼嗎？”
天使漂亮清透的眼眸靜靜望着她，纖軟脣瓣微張，“我能看到。”
惡魔和她做了什麼都知道。
洛瓷緊抿着脣，小臉繃得緊緊的。
她剛剛說了賭氣的話，所以惡魔牌碎片選擇讓天使出來，她讓他難過了。如果她現在再毫無顧忌地和天使相處，一定會被惡魔看到，他肯定會更受傷吧。
但更不可能現在向天使請求讓惡魔出來，因爲天使也會難過，天使牌碎片大概會以爲她也討厭他了。
說起來……明明是一個人，偏偏有兩種形態和性格，現在她好像渣女一樣。
小惡魔這會兒只想躲在什麼黑暗封閉的地方，比如鑽小被窩。
她什麼看不見，躲起來藏在被子裏。
早知道她就不要說氣話了。
不然也不至於淪落到現在這種局面。
天使望着小惡魔整個身子都埋在被子裏，冰雪眸光隱隱有些無措，想伸手觸碰卻又不敢。
她是不是也討厭他了……所以不想見到他。畢竟他都沒有告訴過她自己的情況，就是等同於騙她，即使那並非出於本意。
那時他失去了部分記憶，完全不記得還有惡魔形態的存在，臨到想起時已經變成了惡魔。
天使與惡魔之間不出意外的話，每隔十天一轉換，他還以爲她會和惡魔相處得很好。一想到要等十天後才能見到她，就無比失落，甚至會想她會不會不再願意他出現了。
然而現在……
好像很糟糕。
她不喜歡惡魔，也不願意搭理他了。
兩個都不想要了。
默默觀察這一切的惡魔無措又迷茫，他讓她不開心，她說她想要天使，所以他只能把身體支配權讓給天使。
她和天使相處的時候總是很主動親暱，他記得她喜歡摸天使的翅膀，她會很愉悅地任由天使羽翼包裹着她睡覺。
但輪到自己……她不願意和他在一個房間，她要離他那麼遠，她不想要他。
惡魔後知後覺。
因爲他說錯了話。
他想要和天使不一樣，他本來就不是天使那樣溫吞的性子，所以不可能故意裝成那樣。
天使幾乎沒有任何條件，就任由她喝自己的血，對她是有求必應。
所以他說不能亂吸他的血，只是單純地想着不能那樣輕易地就讓她吸血，總得……讓他拿點報酬吧。
他慢慢意識到，對她而言，是不要越界，不要試圖以下犯上，只能求着他讓她吸血。
是不尊重，是輕視，是上下等級的不平等。
所以她不高興了。
那時她還是小蝙蝠的樣子，原本還胡亂掙扎着，聽了他的話後，就瞬間安靜下來了。
乖巧溫順。
他以爲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卻被她咬了手指，和之前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不一樣，是尖銳的刺痛，但又很細小。
其實早就有預兆了。
他一直逗她，惹得她最後不願搭理自己。
有時候安靜乖巧並不是什麼好現象，因爲她對自己的所作所爲完全沒有反應，是不想理睬不想接觸的表現。
所以她不想和自己一個房間，早早找好備用食物。
是他自作自受。
而現在，她討厭他到不願再搭理天使了。
因爲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啊。
天使和惡魔同時自閉了。
天使默默退出了房間，腳步緩慢地朝自己房間走去。
有點遠。
他們之間隔得太遠了。
今天也不可能再用翅膀包裹着她睡覺了。
二樓的管家看到了天使，眼裏並無驚訝，朝他行禮道，“大人。”
古堡裏的人幾乎都知道他們陛下的情況，但誰也不敢說出去，何況就算說出去了，遭殃的也是他們。
陛下不喜歡背叛者，大人也不喜歡。
無論用哪種力量都能輕而易舉地讓他們從世間消失。
他們稱惡魔爲陛下，稱天使爲大人。
天使頓住了腳步，冰雪漂亮的眸光落在管家身上，忽然輕聲問道，“如果讓對方不高興了該怎麼辦？”
即使直接原因並非是他，可他也有錯。他應該即使制止惡魔的行爲的。
管家有些受寵若驚，大人一向不喜歡他們身上的氣息，每次都不會搭理他們，甚至有時候讓他們離得遠遠的，這次居然主動問他話。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大人的神色，想着大概是讓小主人不高興了。
不過……可能不是大人引起的。
陛下都對小主人那麼好，大人就更不用說了。
而且陛下的性子，確實是容易惹女孩子生氣的那種。
管家回道，“您可以試着告訴對方，您知道哪裏做錯了，最關鍵的是一定要說清楚，不能有誤會，道完歉後還可以爲她準備小驚喜讓她開心。”
說完他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完全就是在說是大人做錯了讓對方不高興，在指責大人。
也等同於指責陛下。
管家有些懊悔，他應該再斟酌一下用語的。
但臆想中的責罰沒有到來，他好像還聽到了大人對他說謝謝?！
天使回到了房間。
他面前浮現了一道修長的虛影，樣貌與他一致，只是瞳色和翅膀不同，當然服飾也不同。
惡魔沒有了以往的不可一世，有些懨懨地虛虛浮在半空中，神色低落得不行。
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惡魔之主，反而像是隻耷拉着尾巴的小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