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瓷早早就閉眼休息，而君珩遲遲沒有入睡。
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緊緊凝望着身邊睡得香甜的少女。
和自己不一樣，她沒了他依舊能睡得很好，即使第二天要離開。
而他沒了她永遠也睡不安穩。
睡夢中的洛瓷覺得自己好像被某種兇狠陰戾的猛獸給盯上了，那道目光一直纏在自己身上，盯得她有些頭皮發麻，好似自己是隻食素小兔子，即將被拆喫入腹。
清晨醒來時，精神還有些疲憊，她並未休息好。
現在這個點應該是碎片上早朝的時間，她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卻聽到一些動靜，隱隱聽出是宮人走動的聲音，他們很努力地在減輕噪音，生怕吵醒了她。
她來到外殿，看到一些宮人有序地整理行裝，其中裝了她的衣物首飾，都是些沒穿過沒用過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點心，方便她路上喫的。
宮人們望見她後紛紛行禮，而後繼續收拾，那架勢儼然要把養心殿搬空。
洛瓷抿着脣瓣，慢慢回到椅子上坐着。
她想到這期間還可能和碎片互換身體，眸內閃過糾結之色，哥哥和尋常人不一樣，他肯定能發現這中間的不對勁。
如果她去了藥王谷還同碎片互換身體了，處理朝政什麼的更加不能任性妄爲，萬一壞了碎片的計劃就不好了。
不過，啾啾知道她的顧慮後，主動說道，“瓷瓷暫時不會再和大人互換身體了。”
這……還有點善解人意。
洛瓷小聲腹誹着。
莫名其妙來了個互換身體，這之間發生了各種不方便的事，幾乎是怕什麼來什麼，現在她要離開後居然還配合地不發生了，不過是暫時性的。
她坐在桌案前慢悠悠地翻看着手中的書，神色沉靜柔和，精緻眉眼看上去十分舒心，讓急忙忙趕回來的君珩心神也安定下來，他慢慢走到洛瓷身邊，嗓音輕緩，“我回來了。”
他每日都想盡快結束早朝，趕回養心殿，去見待在殿內的少女，能對她說“我回來了”，是一件很歡喜的事。
有人在等他回來。
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心滿意足了。
洛瓷擡頭朝他露出了笑容，“嗯。”
沒過一會兒，早膳便被擺上，用膳過程中，君珩一邊給她夾了一個水晶包，一邊說道，“我讓宮人把你的衣服都裝好了，包括一年四季的。”
其實只用準備冬天和春天的衣服，畢竟只有離開京城的路上需要穿厚衣服，藥王谷四季如春，不需要其他季節的衣裳。
只是他還想着，萬一她回來了呢，萬一那時候是夏秋之季呢。
所以一一準備好。
那些衣服是他早就讓內務局準備好的，養心殿內她的服飾比自己的還要多。
她穿過的衣裙，戴過的首飾，全都沒有打包進行李。
那是他唯一能睹物思人的東西了。
如果養心殿沒有一件她用過的物件，沒有絲毫她存在的氣息，他會瘋的。
洛瓷咬了一口包子，輕輕應了一聲。
她轉眸望向少年帝王，“其實不必帶那麼多東西的。”
以哥哥的性子肯定早就爲她準備了，現在儼然要把養心殿搬空的樣子，好像她不回來似的。
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好。”
徐錦川幾乎是掐着點進宮的，像是一刻也不願洛瓷多待一會兒，只是在他們用完早膳就要帶她離開了。
君珩站在殿門前，默默望着面前精貴的馬車，少女撐着神醫的手入了馬車內，遮住了她的身影。
徐錦川黑眸淡淡睨了他一眼，也跟着上了馬車。
少年帝王緊緊盯着馬車，宛若要透過車簾望進車內，看到她的面容。
到最後也沒令他失望，少女掀開了簾子，精緻眉眼微微彎起，她同自己揮手道別。
糯糯的嗓音傳來，“再見。”
君珩俊美的面容帶着些微暖意，脣角牽起一抹笑弧，像是迴應。
馬車朝宮外駛去，一點點離開他的視線範圍，直至駛進拐角，消失不見。
緋色纖軟的脣瓣微微翕動着，喉間溢出了一道極輕的話語。
“再見。”
希望他們還有再見之日。
少年帝王收回了眼底唯一的柔軟，神色冷硬起來，他慢慢回到殿內，開始處理奏摺。
他派出了十名金吾衛保護她，加上徐錦川本身也掌控着一股勢力，對她的安危，他很放心。
李公公上前低聲道，“陛下，冷宮那幾位鬧起來了。”
君珩眸光冷淡，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他險些忘了，曾經欺負過她的人。
不只是許嬪，還有其他后妃，全都被打入了冷宮。
那些人不是他召進宮中的，是那位不安分的太后特意爲他安排的，她以爲能拿捏住自己。
他唯一指名入宮的人，只有她。
但那也不過是陰差陽錯罷了。
本來就是一個錯誤的開始。
思緒萬千間，少年帝王放下了奏摺，嗓音沒有任何溫度，“去冷宮。”
淺薄脣瓣勾起了涼薄的弧度。
他早就將那些人打入冷宮，並且吩咐沒有他的指令，不許任何人打擾他，現在卻傳來消息，自然是有人故意讓他知道。
若是她們不提起，他都忘了啊。
忘了她的身體之所以會這樣，也有她們的成分在。
*
御輦停在了冷宮外。
除了皇后曾經居住過的翠心苑是空着的，其餘小苑幾乎都住了人。
那時的君珩不明白是爲何，到如今才知道，他的佔有慾已經強到了不允許任何人沾染她住過地方的地步，即使這處小苑是他給予她傷害的來源，可他依舊不想任何人染指。
君珩從御輦中下來，李公公適時開口，“是許嬪病了，已經病了幾天，那些嬪妃才聯合起來傳遞消息。”
看守的小太監聽着那些嬪妃一口一個“本宮父親是當朝太師，如果本宮有事，定然拿你是問”，自然不敢馬虎。
少年帝王神色冷漠，“她們現在在哪？”
“都在許嬪的聽雨軒。”
一行人來到聽雨軒，只是門外就聽到了裏面哭得哀哀慼戚的聲音，好似十分爲病中人擔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