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稀物種確實被下令要好好保護,但沒有任何規定有過一定要把人魚放在一個安全的私密場所看顧,還算尊重人魚的意願。
陳爍訕笑離開。
機器人管家沒有接收到任何指令,自發地走了過來,他站在祁諭面前,頭部微微低了一些,好似垂下眼眸凝望着人魚崽一般。
安靜的凝視。
明明沒有人類的瞳孔,所有的組成都是機械零件,卻偏偏讓人感覺到他的視線,認真誠摯,好似蘊着某種說不出的情緒。
但這樣的異樣感覺很快就消失了,仿若錯覺,他只是個機器人,語氣生硬機械,一副公事公辦、滿心爲主人着想的樣子。
洛瓷怔了怔,是錯覺嗎?
機器人管家道,“小主人現在不能獨立行走,請允許我一起隨同照料。”
祁諭考慮過這些問題,文件上給出的地方是一個半荒廢的星球,還未怎麼被人開採利用,這次節目不僅僅是親子向,更是生存節目,很多東西都要在半荒星上尋找。
小傢伙不能離水太長時間,半荒星的水質如何,有無輻射污染,都是他需要考慮的。
離節目還有兩個星期,他還有準備的時間,可以提前備上利於小崽子生活的物品。
帶機器人管家並不符合節目規定,而且,他私心裏也不想讓管家前去。
思緒飛快流轉,他淡聲拒絕了,“不用了。這些事我會準備好,你還有其他的事有做。”
祁諭倏地擡眸直直盯着機器人管家,漆黑眼眸裏掠過一抹複雜情緒。
從始至終,他對機器人管家都沒有強制性的命令口吻。甚至以前,對方也不怎麼理睬他的吩咐,並不會像一般的機器人一樣聽話順從。
只是最近纔像個真正的機器人,但卻像是隻屬於小崽子一人的機器人。
想到家裏有一隻誕生了自己思想的機器人,還有一條精神力爆表的特殊人魚幼崽,再加上個自己,無論哪一個被爆出來,恐怕都會引起全星際的譁然。
洛瓷探出腦袋望向機器人管家,她好像隱約感受到了對方的視線,片刻後,聽到他冰冷的話語,“是。”
有些遲緩的、聲音稍稍拉長的“是”,而非簡短有力的。
仿若夾雜着不情願。
他好像不高興。
總覺得有點在意。
祁諭不動聲色地把人魚崽的腦袋扣在懷裏,心中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但對機器人管家始終未曾有過敵意。
……
祁諭應下了這檔親子生存節目,並且和對方交涉了一番,一般生存類節目不允許帶太多物資,但導演知道人魚幼崽後就果斷答應了。
其中包括淨水裝置,裝水的容器等。
牧欒搬到了隔壁,再次爲人魚崽進行了檢查,當他提到抽血的時候,人魚崽的身體地縮了一下,隨即全身繃緊,下意識地做出了防備抵禦的姿態。
這是分身遭遇帶來的下意識反應,之前被研究接連抽了不少血,也幸好提前找到並服用實驗室的抑制劑,不然他們可能不會這麼輕易放過。
兩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將她的反應收入眼底。
祁諭將她抱在懷裏,輕撫她的頭髮安撫她的情緒,嗓音微微柔和起來,沒了平日的調笑玩味,“別怕。”
這是研究必要的一步,他雖然心裏有些不好受,心疼她,但也不會說出不抽血之類的話。
洛瓷心裏默默腹誹,她纔不是害怕,這明明是攻擊狀態好嗎。
牧欒在祁諭的注視下,慢慢將注射器往外抽,只抽了針管四分之一的容量,就聽見祁諭道,“好了。”
他從沒抽過這麼心累的血,全程宛若被死亡凝視,生怕他抽多了似的。
“我去研究了。”
祁諭摸摸人魚崽的腦袋,漆黑眼眸蘊着點柔和,“疼嗎?”
洛瓷愣了一下,微微搖頭,“不疼。”
畢竟對方力道不重,抽血速度也不快,就像被螞蟻咬了一口。
可在實驗室的時候,給她抽血的人雖然沒有扎歪,但針有些粗,往外拉注射器的速度比較快,那種血液迅速流逝的感覺,夾雜着針頭帶給她的冰冷與疼痛。
確實是很疼的,曾經也有過害怕。
但害怕沒用。
分身的那些經歷和情緒都真真切切地讓她感受到了。
除了抽血和給她注射不知名的藥劑,以及只能待在巨大的水缸裏,其他方面倒是沒有苛待過她,沒有發生實驗品被肆意欺負的情況。
當然如果真的有這種情況發生,分身也會覺醒力量保護好自己。
祁諭微抿着脣,隔着薄薄的鏡片,往日散漫的瞳眸這會兒卻幽深起來,沉靜的表面是潛藏的致命危險。
平常覺得她嬌氣,可真正該喊疼的時候,卻又一個人藏在心裏,明明他是想知道的是,她在實驗室的時候疼不疼,害不害怕。
她這麼小,肯定害怕的。
幾乎沒得到過父母的寵愛,實驗室的人都站在她的對立面。
這些在決定收養她時,就設想過,所以,他想要彌補她缺失的。
他不知道爲何第一眼見到她,就想留下她,他把這歸於對幼崽的憐惜與慈(大)愛(霧)。
想要參加這個綜藝節目,是擔心她與社會脫軌,想讓她和同齡人交朋友,從陰影中走出來。
小崽子應該有個開開心心的童年。
她的記憶不應該是被人抽血、供人研究的畫面。
人魚崽窩在祁諭懷裏睡着了,到底是有些捨不得鬆手,他沒有把她放入泳池。
修長指骨觸在她的小魚尾上,一旦察覺到魚尾開始變得乾燥後,便把她送到池底。
感受到懷裏的觸感,他眸光有些恍惚,好似看見了什麼模糊畫面,他用一道能量小刀劃破了手腕,殷紅的血滴落在她淺藍色的魚尾上。
沒有一滴灑落在地上,盡數被她吸收了,血色附着在魚尾上,帶來妖異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