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在探尋一個小星球，那個星球還沒被開發，但並不荒蕪，反而有些生機盎然的朝氣，難得的牽扯起來幾分他的心緒。
他想着如果整體看起來合適，就把這裏買下來，以後一個人居住。
他來到島上，慢慢走到海邊，附近有許多礁石。
海風撲面而來，並不迅猛，反而有些溫和，他微微闔上眸，靜靜地佇立在一旁。
這樣的環境可以緩解幾分體內的暴動，讓他不至於太過難受。
只是細小的水花驚擾了他，就像神經衰弱的人，一點小動靜就會從夢中驚醒。
他朝水花的方向望去，隱約看到什麼折射出來的亮光，邁步走去。
那是一條很小的人魚，比剛出生的人類幼崽還要小，蜷縮成一團，大概是人魚和人類不同，很小的時候就有了不短的頭髮。
他先前看到的光應該是她的銀髮和魚尾鱗片折射出來的。
祁諭垂眸淡淡望着她，心中沒什麼想法，即使強大的精神力讓他輕易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不佳。
但又沒有立即離開，反而是站在水中，一動不動。
幼小的人魚慢慢睜開眼，眼神迷茫無措，帶着惺忪迷糊，藍寶石般的眼眸霧濛濛的，眸底還隱着琉璃色彩，清透又好看。
不知怎麼的，他改變了主意。
白皙手指輕輕觸碰她的小魚尾，她完全沒有反抗，反而有些好奇地盯着他的手指，這期間她費力地擡起些身子，但總是摔回水面。
下意識地就用了水異能，化爲柔和的水泡將她托住。
這大概是第一次，他沒有用他的異能傷人。
他這被強行注入體內隨時都有可能暴動的能量，居然能以這樣柔和的形式托住這條人魚幼崽。
而令祁諭更詫異的是，他方纔是在擔心她摔在水裏會疼。
從第一次例外後，她就在他心中就格外不同了。
輕輕伸手抱起她，帶着此生僅有的小心翼翼。
只是纔出水面，她就感覺到不適，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祁諭劃破了手指，讓她喝他的血。
不斷地破例。
她即使昏迷也仍舊護食地叼住他手指，心底莫名柔軟了起來。
漆黑瞳孔靜靜望了她半晌，聲音很淡，“那麼，以後你就是我的了。”
瞳眸內隱隱有波瀾掠過，眉眼不再如之前寡淡無味。
他比以前多了什麼。
多了一抹對餘生的期待。
……
不知從什麼時候，他曾經的父母知道了他的能力，找上門來。
在發生了那些事後，他們居然還能湊上去，妄想利用血緣關係，讓他幫忙侵佔其他帝國。
簡直是癡心妄想。
他只不過是暫時沒來得及處理他們，竟讓他們以爲自己還把他們當父母。
要知道，害得他當初那些經歷的始作俑者，不正是他們嗎？
祁諭慢條斯理地把玩着手中的珍珠，嗓音寒涼，“讓我幫忙，可以啊。”
他慢慢擡起眸，瞳孔裏隱着紅意，有血氣沉浮，卻始終沉靜，“我當初經歷了什麼，你們也經歷一遍，如何？”
他們被嚇得逃回去了。
回去後戰戰兢兢待了一段時日，才放鬆下來。
就在他們鬆懈以後，星博上有關帝國曾經如何對待二皇子的事一連掛在熱搜上好幾日，包括以保護爲名不讓二皇子出門，只能待在房間裏，包括明面上愛護實則視對方爲恥辱，乃至是親手將二皇子推入虎穴，以及看到二皇子被改造得不人不獸後，選擇了隱瞞。
他們經營已久的名聲一落千丈。
全星際都在唾棄他們，甚至公民還強烈要求他們退位。
祁諭靜靜聽着手下的彙報，眸色深深。
這只是開始，說好了，他當初經歷了什麼，他們也要嘗一遍。
大概是把他們逼到了絕路，所以他們連同幾個實驗室成員一起暗害了他，雖然在捲入空間風暴前，他了結了他們的性命，但終究和小人魚錯過了許多年。
和鬱黎一樣。
他失去了她十餘年。
明明沒有關於她的記憶，卻在看到那個小星球時，強行停下飛船駐足，買下了星球。
因爲，那是他第一次遇到她的地方。
潛意識始終記得。
他以爲他很難被勾起情緒，但從再次遇見她以後，心中卻驟然爆發出了強烈的控制慾，以及某種不明的情緒。
只針對於她。
他曾經想要扼殺掉這股情緒。
可他捨不得。
所以只能控制自己，在很多方面。
他一邊想要她多和人接觸，來抹去實驗室給她留下陰影，一邊又不願她和旁人相處。
這是恢復記憶前的他。
在過往記憶恢復後，他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但佔有慾比以前更加強烈了。
任何引起她情緒變化的人，都會讓他心生煩躁，他好像被黑暗侵襲的惡魔，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他唯一的光源。
只是面上幾乎沒有體現出絲毫。
他比以前更有耐心，更加體貼，事事鉅細，漸漸接管她的方方面面。
而懵懂的獵物毫無所覺，向他投來信賴依戀的目光。
這讓他很歡喜。
那種從心底散發的愉悅甜意，連體內能量的暴動都舒緩了不少。
她問及機器人時，他心底是煩躁的，因爲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關注機器人，而這在對其他人時是沒有過的。
這等於是在告訴他，機器人在她心裏是特殊的。
他甚至因此生出了些毀滅欲，可還是毫無保留地回答了她。
只有一點，他沒告訴她。
無限接近於神的力量讓他可以察覺，機器人和他，同根同源。
他並不想讓她知道。
她本來就有些在意機器人了，如果讓她知道，她還會屬於他嗎？
也所幸，機器人主動離開了，儘管他們遲早會再次遇見，在其他他所不能觸及的地方，只是想想，就會不甘心。
即使是同一人又如何，至少在這裏，她得是他一個人的。
至少，他在她心中得是對她最好的一個，他得是最特殊的一個。
這樣，她纔會一直，一直記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