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個人都能想到這一點。
起初他們來時的路上還能有說有笑，而現在基本都是沉默地烤着火，氣氛沉甸甸的。
參與這次任務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奉獻精神，基地給予的福利並沒有到了要豁出去命的地步，若非是知道這次任務關係到抑制病毒的藥劑製作，來的人也許沒那麼多。
畢竟，目前高階喪屍並不怎麼發動大軍攻城，以他們的實力完全能獨活，何至於來到西北溼地這個有很多變異動物的地方，即使變異動物的肉可食用，那也得有命纔行。
獅子老虎那類猛獸的可怕已經深入人心，並非是現在擁有異能就覺得自己天下第一了。
喪屍是由人變異的，普通人的身體素質遠遠比不上這些猛獸，變異成喪屍也只是在這程度上加強，異能者佔了智慧的優勢，和喪屍的速度差距不大，不少異能者也能越階對抗一二。
但是動物本身破壞力就很強，有的變異後甚至比以往更加富有智慧，且不論是速度還是攻擊力都不是同等階異能者可比擬的。
洛瓷和琊沒有特立獨行，也圍坐在一個火堆前烤火。
她注意到了凝重的氛圍，神色十分平靜，低着頭用樹枝漫不經心地撥弄着篝火。
像這樣的情況她面臨的不多，但也有過幾次。
她在小位面歷練時，曾遇到這樣的情況，但她沒有胡亂行動，始終記得哥哥說的不能隨便插手位面中人的事，除非——對方是和自己有牽絆的人。
有了牽絆，不論是哪種牽絆，親情，友情，纔有理由出手，不過即使如此，也不能太偏離軌道。
這是每個神都必須遵守的法則，尤其是她。
她輕輕嘆了口氣。
夜晚的寒風有些猛烈，吹得火光飄忽不定，帶起了一點菸塵，琊將她摟在懷裏，體貼地爲她隔絕了煙塵的侵襲。
幾十人扎堆坐着，捱得不遠，因此一點動作都能看得分明。
附近幾人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其中還有一名女子小聲抱怨，“你看看人家怎麼對自己女朋友的，你再看看你！”
“真是搞不懂你，又是想要我用火堆給你烤火腿，又是讓我及時把你抱着。”
“……”
這對情侶嘀嘀咕咕的說話聲活躍了氣氛，衆人沒有先前那般凝重了。
人還是要向前看的。
賀舟輕咳了一聲，“等我們完成任務，再順路看看西北基地的情況。”
能給予幫助還是要幫襯着點的，都是一個國家，又不是搞地域分化，就好像不是一個基地就不是自己人一樣，也不能分得太清楚。
同行的人基本上沒有意見，即便是有也沒有表現出來。
烤火烤得差不多了，扎帳篷的扎帳篷，會車內休息回車內。
琊和洛瓷並未準備帳篷，正要回車裏時，賀舟走過來，低聲道，“我們隊裏有個擁有預知能力的異能者，感知到了明天的行動可能不太順利，會遇到比較可怕的對手。”
他頓了頓，“你們……有把握嗎？”
但這也是出於對琊實力的信心。
琊目光輕瞥了他一眼，淡應了一聲，給予了回覆。
這不是他應該做的事，也不是他應該有的舉止，只是從遇見她開始，他就變得不像他了。
賀舟得了他肯定的答覆，心底微松，心情明顯好了許多。
不知出於什麼緣由，琊慢慢道，“僅此一次。”
他和小姐本來就是局外人，這個世界與他們無關，沒有任何歸屬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他們的庇護者。
說句不客氣的話，他只情願做小姐一人的守護者，不情願給這麼一大羣人做保鏢。
說完，便直接入了車內，將賀舟到嘴邊堵了回去。
賀舟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處，他心想，也許，這次任務過後不久，這兩人將不會出現在基地了。
也許是去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也許是一路走走停停，反正……也沒人傷得了他們。
他甚至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類似於“大家都是同伴，都是人類，爲什麼能這樣全然不顧全人類的死活抽身離開”，這樣冠冕堂皇的話，絕對說不出來。
把全人類的生死，以道德綁架的方式，壓在他們身上，多麼冠冕堂皇，只因爲他們實力強大，而忽略了自己也可以慢慢變強的事實。
這等於把所有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而自己彷彿只要加油打氣就好了，哪有這麼好的事。
*
依舊是天未亮就繼續行動，爲了確保每個人精神狀態，昨夜全體休整，讓第二日有良好的狀態應對強勁的對手。
途中遇到了好幾個小型喪屍羣，車輛經過時，它們身形不穩地撲了上來，車隊加速衝過去，倒是有驚無險。
在這裏，下了車才叫危險，大大小小的喪屍羣，動輒就容易被包圍，而大部分喪屍的速度是趕不上車的行駛速度的。
機器人單手開車，另一隻手捂住洛瓷的眼睛，車開得飛快，但沒有像賽車那樣刺激，他開得很穩。
即使是這樣的環境下，機器人仍舊會想着捂住洛瓷的眼睛，不讓她看到車把喪屍撞得血肉橫飛的景象，甚至還捨得耗費能源，在她周身凝聚了一個保護罩，隔絕了車窗外的聲音。
小心翼翼地守着她，免她看見那些污穢。
他並非不知道她曾殺過許多喪屍，甚至還隻身一人滅了一個喪屍羣，用冰錐在喪屍腦袋裏挖出晶核，那晶核混着白色腦漿和鮮紅的血。
可見過又怎麼樣，見過不代表習慣，見過不代表不討厭。
他很清楚，小姐是忍着噁心不適挖出晶核的。
不論是那樣的畫面，還是令人窒息的氣味，都是她所不喜歡的。
他想盡量避免讓小姐看到這些混着血混着腦漿的畫面。
所以，即使那枚八階晶核是他用特殊方法從喪屍腦袋裏剝離出來的，沒有觸碰到血，可他依舊剔除了晶核外殼的一大半，只取其中最精純的能量，重新凝練成項鍊。
他的小姐，應該一直都是乾乾淨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