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摸了摸蛟獸的斷角，用那稍顯嘶啞的聲音道：“放心吧，聚會上如果有合適的天材地寶，我也會幫你留意的。”
對於蛟獸來說，犄角乃是精華所在，它一根犄角被斬斷，實力下滑的也很厲害，從第四境直接跌落到了第三境。
“你現在是我唯一的異獸了。”妖修看着蛟獸，面露仇恨。
他本深受紫月會高層的器重，被認定爲是組織內同境界成員中，近些年最有機會晉升第五境的人。
對於修行者們來說，第四境與第五境有着天壤之別，對於妖修來說，同樣是如此。
只可惜幾年前那一戰，他傷得太重，修爲也有所下滑，這些年無所寸進，一直在尋找着痊癒的法子。
紫月會既是妖修組織，奉行的便是弱肉強食。
高層們對他不再青睞有加，本該分配給他的資源，也優先給了他人。
那是他饞了許久的東西，那人憑藉着這個東西，成功躋身第五境！
“那本該是我的！”一念至此，他面色猙獰，嘶吼出聲。
——無能狂怒。
恐怖的威壓自他周身散開，他時而嗚咽，時而狂笑，宛若精神分裂。
“墨門！”
“等到三年一度的紫月會聚會結束，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人間煉獄！！！”
……
……
青龍川，百香谷外圍。
一個腰佩木劍的少年，正蹲在一位農婦面前。
“她瘋了。”少年低聲道。
少年手掐道訣，一道白光在他指尖閃爍，然後輕點了一下農婦的眉心。
“清心咒！”他指尖一點，農婦平靜了一些，然後沉沉睡去。
少年站起身來，他個子很矮，不足一米六。
以他的年紀，已經不會長個了。
他從小就比同齡人要矮的多，左眼旁還有一道很明顯的胎記，使得他本就普通的臉龐，顯得有些醜陋。
在修行前，鎮裏的孩子，都叫他矮冬瓜，或者小丑八怪。
還好這個世界沒有《水滸傳》，否則肯定還會有人親切地喚他一聲——大郎。
少年穿着一身青色的外袍，做工精良，衣袖處繡着一把水墨色的長劍。
都說人靠衣裝，可實際上還是看臉看身材。
好看的人，套麻袋都好看，不好看的人，穿什麼也都就那樣兒。哪怕穿得很時尚，也不過是從一個樸素的挫逼，變爲花裏胡哨的挫逼。
這位矮個子少年，便是個例子。
他自己都時常感慨，同樣的衣服，穿在掌門師伯與師父身上，便宛若謫仙下凡。
而自己，就像是偷了衣服的小賊。
“還好，大師兄跟我半斤八兩。”少年覺得多了點安慰。
他不由的想起，掌門師伯曾歪嘴笑着說：“天下帥氣共一石，本座獨佔十二斗，天下人共欠本座二斗。”
帥氣這個詞，少年只在掌門師伯口中聽到過，但大概能明白這個詞的意思，心中很嚮往，很想做個帥氣的人。
可惜條件不允許。
此時此刻，少年背起農婦，把她帶向附近的村子，他估計農婦是村子裏的人。
從剛纔農婦那瘋瘋癲癲的話中，他大概搞清楚了狀況。
農婦的女兒丟了，她唯一的女兒丟了。
一隻巨大的怪蛇，一口叼走了她的女兒。
少年不知道農婦是被嚇傻的，還是過度傷心，導致人瘋了。
但他能大概猜出一些。
農婦看着年紀不小了，這個年紀，放在村子裏，算是老來得女。
很可能在早年間，農婦還被街坊鄰居嘲笑，說她是隻不會下蛋的雞。
同樣的經歷，少年的娘也曾經歷過，不過好在他娘最後生出的是兒子，而農婦卻是女兒。
村子裏，重男輕女的現象還很普遍。
實際上，不少村子裏的長舌婦笑話她：“憋了這麼多年，生不出個帶把的！”
“屁股蛋兒這麼大，還以爲多能生養呢。”
“呵，哪是生養用的啊，還不是臭男人用。你家那男人沒瞄過她的大磨盤？我不信！”
少年揹着昏迷過去的農婦，快速朝村子奔去。由於他個子太矮，這位農婦身姿又高挑，雙腿渾圓修長，哪怕被背起，腳尖離觸碰地面也並不遠。
將農婦帶回村子裏後，立馬就引來了圍觀。
所有人看向少年的目光也怪怪的，因爲這位修行者，好似和他們平日裏想象中的修行者，差別有點大啊。
世上還有這般矮小難看的修行者？
對此，少年早已習慣了，他並不會因此而不喜。
他感到不喜的是，農婦因爲痛失愛女傷心欲絕，可她的男人似乎並不是這麼想的。
這個男人的表情與態度，讓他覺得很是難受。
在少年所處的宗門，不存在什麼重男輕女的現象，相反，還有點兒陰盛陽衰……
就像他最崇敬的掌門師伯都曾說過，將來若有了羣道侶，他更想生女兒。
少年的關注點是，那我到時候又要有小師妹了！
少年師父的關注點是——一羣道侶。
嫂子這個生物已經夠可怕了，哥哥居然還想要搞一羣嫂子！
這日子沒法過了！
此時此刻，將農婦交給她男人後，挎着木劍的少年，扭頭看向了百香谷。
“那條大蛇型的異獸，應該就藏在裏面！”
從時間來看，那位女嬰應該是救不回來了。
可異獸很可能還在百香谷內蟄伏，是極大的隱患！
根據農婦那用詞顛倒的胡言亂語，少年大概知道了這是一隻蛟獸。
特別是在得知這隻蛟獸的犄角斷了一根後，少年雙目猛地一凝！
他想起了宗門的一段往事。
可就在此時，一道赤色的巨大身影突然出現在村口。
“蛟獸！”少年身子猛地一顫。
他也還是首次見到這麼強大的異獸，那恐怖的威壓，給他帶來了窒息感。
妖修又餓了，他需要新的童女進食，便派蛟獸出來覓食。
進食完畢後，他便會離開百香谷。
他現在的性子比先前要更謹小慎微些，幾年前在墨門險些折戟沉沙，讓他至今心有餘悸。
村民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開始四處亂跑。
少年回頭一看，還在沉睡中的農婦竟被他的男人拋下，躺在自己身後。
他連初境都還沒破，在強大的蛟獸面前，不比這些村民們強上多少。
矮小的少年站在農婦身前，取下了腰間的木劍。
他不由得想起，衆人在下山遊歷前，掌門師伯說的那句話：
“將劍佩妥，下山便是江湖。”
山下的世界，果然如師父形容的那般危險。
只不過師父的穩健，他並未學到多少。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我若把動靜搞大些，或許能驚動到周邊的宗門也說不定！”
“到時候，這隻蛟獸就完了！”
他只是個天資極差，各方面都不盡人意的微末修行者罷了。
在一衆同門裏，就數他最沒出息。
“若是眼前的這隻蛟獸，真的是師父與掌門師伯口中的那隻……”手持木劍的矮小少年，目光內閃過一絲決然。
少年名叫莫東方，墨門當代弟子中，排行老三。
他將農婦與村民們擋在身後，大喝一聲，體內的靈力瘋狂涌動。
他也在害怕，他也在恐懼。
只是…….
“不知此刻的我，可有幾分掌門師伯口中的帥氣。”這個又醜又矮的少年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