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剛進來就看到宋雙雙冷着臉出去了,納悶道:“誒,她怎麼了?”

    霍鈞站在一旁,朝謝珹道:“今日見宋姑娘回來便沒怎麼說話,許是發生不開心的事了吧。”

    長風突然道:“對了,大人,雙雙姑娘今日回來,問我您有沒有病?”

    空氣一陣沉默,謝珹道:“你是怎麼回答的?”

    長風想了想,很是爲謝珹考慮,認真道:“我尋思着您的病早就好了,反正雙雙姑娘是自己人,所以就瞞着她沒說您以前的事,我說您身體很好,還誇您來着……”

    “你!”

    長風頭一次見到大人這麼生氣,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臉無辜的問:“大人,我又說錯話了嗎?”

    話音未落,謝珹已經起身出門了。

    “大人……”長風喊了一聲,謝珹沒有理他,只好低頭喃喃自責道,“我哪兒錯了,您還沒告訴我呢,我好改呀。”

    霍鈞無奈道:“人人都知道大人素來體弱,若是大人沒有跟雙雙姑娘提起過這件事,雙雙姑娘好端端的能問你這個?”

    長風瞬間醒悟灌頂,自己居然坑了大人一次?

    ……

    夜幕降臨,天也冷了下來,屋檐上的雪水此時已經凝結成冰。宋雙雙獨自回了房間,晚上連謝珹在書房練字也沒有隨身伺候。

    她準備睡覺時,謝珹突然道:“本官覺得今日有點冷,你來暖被窩。”

    “憑什麼。”

    “你說呢。”

    宋雙雙走過去道:“憑我是你買來的丫鬟,憑我是你買來的通房?”

    謝珹盯着她,“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

    話音未落,宋雙雙拿出玉墜伸到了他面前:“那你是什麼意思,這枚玉墜是假的,你爲什麼說是真的?如果證明這玉墜是假的,那三十兩銀子根本就不用我賠,你爲什麼要找人作僞證?我沒看過玉墜,而你呢!你出身貴族,你會看不出這是最廉價的贗品?這就是你所謂的公正?你就是這麼主持公道的嗎?”

    昔日,坦率真誠的臉上,此時,委屈的眼睛通紅。

    謝珹盯着她手裏的玉墜,按理來說她應該不會再拿起這個去驗證纔是:“你是怎麼知道這玉墜是假的?”

    宋雙雙鼻子一酸,直視着他道:“這幾日,看我傻傻的伺候你,一口一句大人是好人,你是不是很開心?我被賣了還替你數錢你是不是很得意?”

    謝珹道:“我沒有。”

    “我本來以爲你是正人君子,救我於水火的恩人,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宋雙雙見他不說話,一直神情凝重的盯着自己,“怎麼了,忤逆嗎?那你判我罪啊?還不是你知縣大人一句話?”

    她別過頭,委屈道:“我去問了長風,你根本就沒病,你到底有沒有實話?你把我騙的團團轉,你和那個向有材有什麼兩樣!你步步爲營,把我算計的滴水不漏,就是爲了讓我給你做通房?”

    “沒錯!”突如其來的回答,打斷了宋雙雙,謝珹道:“昔日一封狀紙,我對姑娘一見鍾情,賣身契是我做得不對,但絕非惡意,我並未強迫你。”

    宋雙雙反笑:“你做出這種事還要說的如此坦然,那我應該謝謝你了?”

    “我生病雖假,可在衆人眼裏卻是事實,我並非有意瞞你,我母子二人在侯府如履薄冰,全靠我裝病才活到現在,當日所說,只是不想讓你知道這背後的是非曲折……”

    宋雙雙打斷道:“你說話和你說謊一個樣子,我怎麼相信你!”

    她頓了頓,“罷了,玉墜在此,把賣身契還我!”

    謝珹哪肯讓她走,拽住了她,解釋道:“從小到大,我喜歡的東西,總是比常人多花些力氣,我習慣於用心思去得到我想要的,只是……對不起,傷害了你。”

    宋雙雙盯着他,若這君子如玉般的面孔,成了僞裝他城府極深的面具,她有那麼一瞬間是心疼,如果他是生病的知縣大人,她會心軟同情,可如今,他是一個健康完好的人,什麼因爲生病不會娶妻,不敢禍害其她姑娘,都是糊弄她的,沒有一句是真的!

    宋雙雙紅着眼圈甩開了他的手:“是我看錯你了。”

    宋雙雙拎起自己提前收拾好的行禮,出屋子時,長風正在外面候着,見她這樣,走過去道:“雙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宋雙雙環視四周,只覺得義憤填膺,賣身契都是騙來的,有什麼臉面限制她:“你們誰敢攔我!”

    “讓她走。”

    身後突如其來的話,宋雙雙腳步頓了頓,眼淚竟不爭氣的奪眶而出,起身跑了出去。

    她自己也說不出是什麼委屈,只是覺得被人戲弄了感情,就算她不配,她也拿他當作良人真心對待,可他卻把她騙來理所當然的做他通房,他這麼做,和向有材有什麼區別?

    天黑路滑,宋雙雙哭着回到家,發現家裏的燈都在亮着,進去後才得知弟弟也生了這怪病,需要二十多兩銀子才能治好。

    宋雙雙道:“子毅怎麼會生病呢?”

    喬氏已經哭成了淚人,心疼的抱着懷裏的兒子:“是糖人,聽說賣糖人的兒子也生病了,子凡和子毅都吃了……雙兒,這病不算診金,至少也要二十兩,我們從那兒弄這麼多錢啊!”

    宋雙雙蹲在地上摸着昏迷不醒的子毅,冷靜下來後,“娘,您沒有把錢給他們吧?”

    “還沒有。”

    “把錢給我,我先去縣裏給弟弟抓藥,文房四寶也拿出來,我去賣了。”

    喬氏看着她:“這不是……”

    宋雙雙起身道:“這個時候管誰送的,先救弟弟要緊。”白伺候那麼多天,不要月錢就不錯了。

    ……

    宋雙雙帶着文房四寶跑到縣裏時,幸好還有一家當鋪沒有關門,夥計一眼就看出這筆硯價值不菲,“這太貴重了,我們收了也賣不出去啊。”

    宋雙雙道:“你們看,能給多少銀子!”

    夥計爲難道:“這我不敢說,姑娘稍等,我去問問我們掌櫃。”

    於是,夥計進去問了掌櫃,最後合計出,這四套加起來,少說也要幾百兩。

    夥計道:“掌櫃的,那咱們真的給了她,豈不是家底都拿出來了?”

    劉掌櫃當然拿不出幾百兩,可是也捨不得這文房四寶,不禁問:“是什麼人啊?”

    夥計道:“是個小姑娘,看着穿的還行,還挺着急用錢的。”

    劉掌櫃聞言,在窗縫裏朝外面打量了片刻,一眼認出了宋雙雙:“這不是那個訟師嗎?”

    “您認識他呀?”

    劉掌櫃自然不認識宋雙雙,只是對她略微有印象,因爲家境不好,一直靠打官司掙錢,而且前段時間在公堂上還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他被知縣大人叫過去做了假證,若是別人當東西,或許還要周旋一番,可如果是她,她自己連玉都分辨不出來,可見沒見過什麼好東西,“聽我的,隨便給她幾兩銀子打發了就行了。”

    “若是她不肯呢?”

    “放心吧,她若急着用錢,自然會肯的。”

    宋雙雙不知道這文房四寶的材質,雖然覺得一定很貴重,但幾百兩想象不到,最後好說歹說,夥計給她報了個最高價錢,她覺得五兩銀子可以接受,連忙道謝拿着去買藥了。

    宋雙雙跑到藥鋪櫃檯前面道:“這是十兩銀子您先拿着,能否先給我們按藥方開藥,至於欠下的銀子,我過幾天給您再送過來!”

    夥計連看都沒看,直接拒絕了:“不好意思,本店概不賒賬,而且我們老闆說了,這藥賣給誰都不賣給宋家村的人。”

    宋雙雙聽他話中有話,“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賣完了,你明天再來吧。”

    宋雙雙還沒開口,就被人拒到了門外,尋思了好半天才意識到這藥鋪是向家開的。

    宋雙雙意識裏,清河縣開藥鋪的只有向氏一家,只好捨近求遠到別處求藥,走了十幾里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藥鋪,也已經關門了。宋雙雙站在外面,敲了好半天門,因爲她不是本縣人,好說歹說,人家纔開了十兩銀子的藥量給她,宋雙雙惦記着弟弟,片刻沒敢停留,連夜又趕回去了。

    喬氏抱着兒子等到後半夜,宋雙雙才從外面氣喘吁吁的回來,“娘,藥買來了。”

    喬氏見她鞋子都磨破了,連忙將子毅放到了牀上:“雙兒,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麼現在纔回來。”

    來回四十里路,宋雙雙腿都快站不起來了,勉強坐到了椅子上道:“縣裏關門了,去了別的縣買的,路上耽擱了些時間。”

    喬氏在桌子旁翻着藥包數了數,十兩銀子的量,“這麼快就十兩銀子花出去了,可是這些只夠喝幾天的,咱們還是要想辦法湊錢。”

    宋雙雙喝了碗白開水道:“娘,不是還有錦緞嗎?我明天拿到縣裏去當了。”

    喬氏聞言,不禁狐疑:“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在府衙待得好好地就回來了?”

    話音剛落,西廂房鄒氏聽到宋雙雙回來了,含着眼淚推門而入,“雙雙,買到藥了是嗎,快給我們拿一些!藥鋪要十兩銀子才起賣,我們沒有籌到錢,子凡到現在還沒喝藥呢!”

    宋雙雙實在站不起來了,坐在椅子上道:“嬸嬸,不是我不幫你,子凡和子毅體質不一樣,一個大夫,藥方都開了兩副,若喝錯了,豈非害了子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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