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雙雙帶着宋子毅回去時,謝珹就看到宋子毅皺着毛茸茸的眉頭,走過去將人抱了起來,“怎麼了,你又欺負他了?”

    宋雙雙面無表情道:“路上遇見汪朔之了。”

    “他爲難你了?”

    宋雙雙想起汪朔之那副百無一用的樣子,肩不能扛,嘴不能說的,“你覺得他爲難着我嗎?”

    謝珹想了想也是,“先喫飯吧。”

    天氣逐漸變涼,再過幾日就是中秋,大家都忙着過節,錢玉馨也帶着女兒回了孃家。宋雙雙打算過幾日再去鋪子裏學做生意,跟喬氏一起在府衙做了好些月餅。

    本來說好的,大家一起過中秋,但今年中秋是謝珹來清河縣上任剛滿一年的日子,他又是侯門之子,身份貴重不用說,大家正愁着找不到機會巴結,慶賀自然少不了他的,光是巡撫,知府,還有地方知縣就來了七八個,紛紛送來了禮品一同慶祝賞月,宋雙雙盡忙着在廚房幫忙了。

    既然是慶祝,自然少不了歌舞相伴,有不少人帶來了自家的妾室和舞姬,男男女女花團錦簇的圍成了一桌,說說笑笑,好不快活。

    喬氏在廚房叮囑宋雙雙這種場合儘量不要露面,謝珹也正有此意,只是在宴席上招呼,端茶遞水自有長風和下人去跑腿。

    院子裏載歌載舞,再加上年老的幾位知府的笑聲,隔着一個院子宋雙雙都覺得亂哄哄的,她站在角落裏遠遠瞧了一眼,滿滿一院子男人和女人,唱歌的,跳舞的,奏樂的,幾乎什麼樣的美女都有,一位膽子稍大的舞姬趁機去前面朝劉知府懷裏撒嬌,卻朝謝珹拋了個媚眼,謝珹坐在旁邊,一點也沒有避諱的樣子,還接過了舞姬遞來的酒水,宋雙雙不由想到自古男人愛色,誰都不例外,故而十分不悅。

    劉知府對着舞姬道:“既然知縣大人給你面子,去,伺候知縣大人喝杯酒。”

    那舞姬早就垂涎謝珹俊朗的相貌已久,自然是心癢難耐,嬌滴滴的就過去了,宋雙雙盯着女子衣不蔽體,秋波瀲灩的樣子,不由瞥向了一旁端坐在衆人之間的謝珹,很難想象平日裏的他溫文爾雅,晚上抱着女人在懷裏承歡的樣子。

    雖然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可是那女子湊近謝珹時,宋雙雙的心還是跟着提了起來,全神貫注的盯着謝珹的一舉一動。

    謝珹面對撲上來的美人倒沒有像劉知府一般直接把人抱在了懷裏,而是欣然的接過酒杯,很給面子的一飲而盡,對於舞姬的撒嬌沒有推開卻也沒有理睬,繼續朝劉知府說了一些刺客的事,任由舞姬在他旁邊胡鬧。

    過了一會兒,舞姬大概覺得自己是引不起謝珹的注意力了,甚至謝珹根本不喫她這一套,這麼將就着不推開,顯然是爲了給自家大人面子,而不是因爲她,只好將目標又轉向了自家大人,畢竟歸根結底她是劉知府的人,不好對謝珹表現得太過火熱。

    而宋雙雙在遠處看到的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她就看見舞姬在謝珹身邊蹭呀蹭,就差把他從椅子上蹭掉自己坐上去了,奈何他寧可被人蹭着搖搖晃晃的說話也不把人推開,感覺還很享受的樣子,簡直就是斯文敗類!連個女人都推不開!

    宋雙雙正在氣頭上,只聽見劉知府問,美人在側,大人爲什麼不看一眼,可是不中意這舞姬?要不要來個更美的,更放得開的?

    宋雙雙聞言不由心頭一緊,然後就聽見謝珹誇剛纔那舞姬五官鍾靈毓秀,嫵媚動人,舞姿賽過飛燕,容貌堪比合德,然後把那舞姬的穿着打扮從頭到腳都誇了一個遍,無一不是讚美之詞,總之一句話,豔絕人寰,美麗不可方物,誇得劉知府差點把這個舞姬送給他,不知道的還以爲他看上這位舞姬了。

    這樣的知縣大人,是宋雙雙從來沒有見過的一面。

    他從來都沒有這麼誇過她!她也從來不知道他是如此嘴甜!

    他就從來沒這麼細緻的觀察過她,更別說有這麼好的耐心,虧她以前那般小心謹慎,生怕做錯一件事惹他不悅,甚至連湊近他都感覺在褻瀆他,原來一個舞姬都比自己輕鬆自在,簡單粗暴更討他歡喜。

    宋雙雙瞅着那位含羞帶笑的舞姬,如此姿色都能令他如此誇讚,那要是等會兒來個更美豔的,更放得開的,他豈不是要被勾了魂,私定終身?是不是連跟她的許諾都反悔了?不過,看他那般逍遙自在,說不定他現在早把她忘到一邊了。

    宋雙雙躲在遠處看得來氣,準備直接走人。

    這時,只聽見遠處傳來劉知府洪亮的嗓門,嚷嚷道:“哦,我想起來了,知縣大人府上是不是有個通房丫鬟,長得那叫個標緻,難怪看不上我這位了。”

    有人起鬨問:“劉知府竟然比我們先拜訪過謝大人,既然劉知府來過謝大人府邸,那府上美人不只是怎麼個標緻法兒?”

    話音剛落,謝珹眼底本就淺淡的笑意漸漸消失了,冷峻的面孔看不出喜怒情緒,侯門之子,本就官威沉沉,衆人都等着劉知府誇美人,倒也沒有特別留意。

    劉知府腦海中似乎又回想起了宋雙雙當日的輪廓,可又沒有謝珹出口成章這麼好的文采和口才,憋了好半天支支吾吾形容道:“長得粉面朱脣,面……面似桃花含露,美目……雙目……若流水,似輕煙,看得人骨頭都酥了……”

    謝珹不否認宋雙雙長得美,但聽到從劉知府這張嘴裏說出來,雖然知道是奉承之詞,卻總有種宋雙雙被這幫人褻瀆的油膩味,莫名反感。

    “”世上還有這麼美的女子?

    “大人當真小氣,我們還以爲您不近女色,想不到早已金屋藏嬌,既然只是個通房丫頭,今日良辰美景,夜色醉人,何不一起帶出來,給大家看看?”

    謝珹道:“不過是個沒規矩的下人,就不讓她出來顯眼了,大人,請用茶。”

    劉知府記得宋雙雙的穿着,一點都不比外頭的正房娘子穿的差,可見她在謝珹心裏也並非一般人,“哎,那可不是沒規矩的下人,那可是響噹噹的美人胚子,大人珍惜愛護的緊,可是捨不得給我們看一眼?”

    衆人也不知道謝珹的喜好,聽見他剛纔那麼誇讚一位舞姬,只以爲他也是年輕好色之人,跟着一起附和道:“大人,有這樣的美人,就別藏着掖着了,何不帶出來敬杯酒,好給大家助個興啊!啊?哈哈哈哈哈!”

    謝珹突然咳嗽了兩聲,清了清院子裏的笑聲,好似恍然大悟道:“原來說的是她呀,想不到,劉知府對我府上的人記得還挺清楚。”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劉知府整個人都驚了一番,這話問的好像自己一直監視他,又好像惦記上了他的女人,一時開口解釋也不是閉嘴也不是,如鯁在喉,不知道該說點啥了。

    院子裏安靜下來後,謝珹解釋道:“她前幾日告假回家過節了,不過是個粗使丫頭,實在登不上大雅之堂,這裏美人如雲,豈是她能與之相較?”

    宋雙雙:“……”

    衆人:“……”

    大人表面上看着溫和,實則喜怒不定,果然不是他們能稱兄道弟隨便開玩笑的,這玩笑要是開不對,就是劉知府那樣喫癟的下場,大家說話也都不自覺的慎重了起來,畢竟都是來攀關係的,不說是侯門之子,就說他上任這一年來平冤斷案,政績斐然,然後又解決了當下的時疫,如今又抓到了與塞外私通的刺客,大家久經官場,怎麼能看不出謝珹並非池中之物,升官指日可待!誰會得罪這麼一個人?

    ……

    中秋節清河縣裏會有三天的燈會,宋雙雙沒心情陪宋子毅去縣裏看花燈,姐弟倆拌了會兒嘴,宋子毅就回去睡覺了。宋雙雙洗漱完後一個人在房間裏坐着,差不多後半夜,謝珹帶着一身酒氣回來了。

    她坐在臥榻上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了一眼,見他是真的喝醉了,走過去主動幫他解釦子,竟然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脂粉氣,這味道不用說也有女人在他懷裏坐過了,宋雙雙也沒有扶着他的意思,直接起身去院子裏打洗腳水。

    平日裏,宋雙雙都是先去院子里加涼水,然後回屋倒熱水,今日端着一盆熱水到了院子裏,隨便放了一瓢冷水就端了進去,謝珹洗腳的時候,險些燙掉一層皮。

    “好燙。”

    宋雙雙就知道他會這麼說,直接起身道:“那是,雙雙不過是一個村女,哪有外面的那些姑娘會伺候人,大人要是嫌雙雙不會伺候,乾脆把那些大人的小妾們留下,畢竟她們舞姿賽過飛燕,容貌堪比合德,溫柔體特,又懂得伺候人,還比雙雙上的了檯面,一舉兩得,連娶媳婦都省了,豈不快哉。”

    謝珹盯着燙紅的腳面,針扎般的疼,原來她都聽見了,看她平日裏的溫婉賢淑,怎麼醋勁上來如此潑辣?

    當然,謝珹嘴上說的是,“我把她們娶了,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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