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朗站在牀邊,看着原本閉上的雙眼睜開,那瞳孔甚至都沒聚焦,卻知道是他。

    “你好啊,賀先生。”

    沈星辰頭上包着紗布,臉上和脖子被劃了不少口子,消了毒包着層紗布。

    臉色像是大病初癒般的白,因爲長時間沒進水的嘴脣乾的發白,可那雙緩緩聚焦的眼睛卻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賀朗。

    發白的嘴脣牽扯着,整個狀態稱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說是狼狽的可憐。

    但就這一聲,叫賀朗懸到現在的心猛地落回原處,整個人像是緩了口氣般放鬆下來,隱隱有些發虛。

    他捏着拳頭讓自己看上去沒有異樣,“嗯。”

    應着,擡頭按了牀頭的按鈕,沒一會兒,醫生和護士衝了進來,開始給沈星辰檢查。

    十分鐘後,病房裏再度只剩下沈星辰和賀朗兩人。

    喝了一杯水,沈星辰總算是有些實感了。

    沒再躺着,她看了看胳膊上抱着的紗布,再擡手碰了碰臉和脖子,挑挑脣。

    還好。

    賀朗隨手拿了一個枕頭擱在她身後,看着沈星辰的眼裏帶了些疑惑。

    “你是去救沈子言的”

    尾音微微上揚,語氣淡淡的,就好像是隨口一問。

    沈星辰擡頭,毫不避諱的對上賀朗的黑眸,兩人就這麼互相看着,誰也沒先說話。

    好半天,沈星辰笑了,似是投降了一般。

    “如果我說這是個意外,賀先生信嗎”

    意外的知道了翟大師要來北新展演,又不小心想起了上一世發生的事,所以救了沈子言。

    這麼一看,說是意外好像也沒錯。

    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神沒有躲閃,仔細看還能看到點無奈。

    賀朗心知這算不上什麼答案,但沈星辰說的他就偏偏下意識的信了。

    “嗯,我信。”

    男人的嗓音偏冷,想事情的時候語氣會微微的發沉,像是儲藏了多年的醇香美酒,欲罷不能。

    聲音沒有很大,可以說是很隨意,沈星辰眨眨眼睛,半晌捂着額頭輕笑出聲。

    “賀先生,你可真是”

    她說的聲音極小,嘟囔似的,賀朗沒聽清。

    這次醒來,賀朗總覺得沈星辰的心境好像又發生了什麼變化,好像有什麼東西沉澱下來了

    就想着想着,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手已經貼上了沈星辰的臉,他一愣。

    沈星辰感受到臉上的溫熱,也愣了一記,這感覺很熟悉。

    姿勢僵持了兩秒,賀朗猛地收回手,手在身握了握。

    “嗯,沒發燒。”

    要不是早就知道他那彆扭的性子和彆扭的舉動,沈星辰還真就信了他的話。

    不過哪有人是摸臉看人發不發燒的

    沈星辰也沒戳穿他,“嗯”了一聲沒說話,脣角悄悄的擡起,手不自覺的在臉上摸了摸。

    空氣中有什麼升溫了,心跳聲“砰砰”響,仔細聽卻又好像沒有。

    看着沈星辰,賀朗薄脣微張,“你”

    剛說一個字,病房的門一開,沈子言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着邢厲和範北,“星辰醒了”

    賀朗看着這三人,抿了抿脣,他過來的時候正是午休的時辰,沒想到這麼快就聽到消息了。

    不過,賀朗看着沈星辰,最後那句話她說了什麼

    門被打開的同時沈星辰就放下手,臉上的神情也恢復如常。

    沈子言頭上那層紗布已經拆掉了,額間一塊傷疤藏在碎髮後面。

    他看着沈星辰,眼裏的情感相較之前強烈了不少,也更加真誠。

    “醫生檢查過了嗎”

    沈星辰笑笑,“檢查過了,已經沒事了。”當然頭要是不疼的話就更好了。

    沈子言有些不太放心,還是想叫醫生再檢查一遍。

    賀朗原本站在牀邊,現在離牀幾步遠,背靠着牆,“傷不重,腦震盪要靜養。”

    他出聲,沈子言也只好作罷,但他又看向賀朗,這個人對星辰未免太過關心了吧

    他以前懷疑過賀朗就是沉木背後的那個大股東,但是因爲種種原因最後都被否決,可現在他又拿不準了。

    沈星辰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着,“哥,爺爺呢”

    “爺爺他還不知道,我說你會在訓練場住兩天,邢厲也好幫着打掩護。”

    沈星辰看向邢厲,對上他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衝他笑了笑。

    “爺爺身體不好,不告訴他比較好,哥,你們可得瞞緊點啊。”

    “星辰。”

    沈子言忽然喊住她,沈星辰擡頭,“嗯”

    “你是不是”說了一半他又停了。

    別看沈子言看着文質彬彬,一副極好說話的樣子,但不管做什麼都乾脆利落,這也是沈老爺子最欣賞的地方。

    但向來乾脆利落的沈子言卻有些猶豫,這可能因爲沈星辰救了他,兩人之間的關係又多了一層,所以再說話他總想着注意點。

    “嗯我是什麼”

    沈星辰看了看沈子言,又看看從進門就沒說話的範北和邢厲。

    儘管她已經猜到沈子言想問的是什麼。

    “你是不是去救沈子言的”

    邢厲手裏捏着打火機,頭一次只是單純的捏在手裏沒動。

    範北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這人說話怎麼總是那麼直白,都不會委婉一點

    意料之中,沈星辰說:“如果我說這是意外,你們信嗎”

    沈子言雖然也覺得邢厲的話問的有些直白,但似乎除了這麼說也沒有更好的方式了。

    但是意外嗎

    這個答案並不說服人,沈星辰瞥了一眼賀朗。

    也是,除了他也沒人會信了吧。

    她總不能說她死過一回,又重生了,想起上一世沈子言在那個時間以車禍的方式死亡,所以趕去救人吧

    聽着都沒有可信度,況且這種事越解釋越亂。

    一個謊言就要用無數個謊言去賭那個窟窿,煩的很。

    邢厲“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爲什麼不信。”

    最肯定的是範北,他不喜歡把事情複雜化,與沈星辰接觸下來也不認爲她會撒謊,說的非常乾脆。

    他當然知道這件事裏肯定是有些問題的,但那又怎麼樣,他信他的。

    沈子言從開始就覺得看不透沈星辰,但他也不會懷疑沈星辰與誰勾結假裝救人騙取信任什麼的。

    完全沒必要。

    沈星辰沒想到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她本以爲會問很多問題,甚至懷疑她騙取信任。

    但她本來也沒想着解釋,但是這些人對她倒是信任啊。

    她現在太弱了,也該爲以爲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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