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提前預警呢奶豬你個喫白飯的

    等回崑崙之後一定讓爹辭了你

    荊雪塵心中豹嚎,但獅子貓玉墜仍然老實巴交地貼在他胸口,一聲不敢喵。

    極速墜落中,雪豹妖本能地扭轉身形,四爪向地,保持平衡。雲霧散去之後,他終於看到了崖底的情況。

    只見無數廢棄的金屬殘片插入崖壁,遠遠望去,如萬柄劍鋒直指蒼穹。

    它們都是廢棄的半成品法器,被鑄造者丟棄於此,久而久之形成了萬鋒指天的奇觀,猶如一片遠古戰場。

    那壯美的景象完全震懾住了荊雪塵。朝雲處只住着商夢阮這一個練器大師,這萬鋒崖必定也是他埋葬失敗者的墳冢。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馬上就要被這些刀鋒戳成篩子了啊

    疾風吹得他雙眼嘩嘩流淚,荊雪塵一回頭,發現商夢阮正隨着他一起下落,對他的狼狽之態冷眼旁觀。

    “你爲什麼會來這裏”仙君問。

    這個臭冰塊一定在看他好戲死麪癱還趁機逼供

    臭冰塊難道以爲,用他的豹命做威脅他,他堂堂兇獸就會屈服嗎

    荊雪塵又看了一眼寒芒四射的劍冢,被光芒刺得更想流淚了。

    算了,從心所欲吧。

    他慫了。

    “石頭又冷又硬,我睡不着。”小雪豹委屈道,“出來散散心,打活動一下筋骨。”

    商夢阮冷冷看他。

    “我不想死,救救我。”荊雪塵被逼得哭腔都出來了,“求你。”

    最後兩個字細若蚊蚋,下一瞬,他只覺一雙手臂抱起了自己,兩人墜落速度驟降,堪堪停在崖底之上數米的位置。

    荊雪塵驚恐地瞪大雙眸,最近的一塊鋒利殘片離他的眼睛只有三尺之遙。

    這裏並沒有猙的身影。今晚丟的臉全都白費了。

    兩人開始向上飛去。商夢阮早已鬆開了他,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團冰藍色的火焰,像雲朵一樣託在他身下。

    荊雪塵抱膝蹲坐,頭埋在雙膝間,只露出一雙貓眼,乖得像只鵪鶉。

    若不是剛纔他下落的速度太快,火焰頂不住衝力,冰塊臉肯定碰都不想碰他一下。

    回到朝雲處之後,商夢阮沒再難爲他,也沒說過一個字,直到注視着他回到石洞中,就再度消失。

    竟然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

    荊雪塵心中訝異:所以商夢阮並沒有發現他是妖嗎他苟住了

    確定周遭再無聲音之後,少年把貼在胸口的獅子貓玉佩扒拉下來,磨牙道:“奶豬,你個貪生怕死屍位素餐的奸臣”

    “忠臣忠臣怎麼能是奸臣呢。”奶豬搖身變回普通獅子貓大小,滴溜溜轉着眼睛,“那個人族還有求於殿下,所以不可能見死不救微臣隱藏起來,才能在關鍵時刻幫助殿下呀。”

    “剛纔就是關鍵時刻”荊雪塵揉着他圓嘟嘟的貓臉,“這種糗事如果傳出去,我以後還怎麼在崑崙山做妖啊”

    “可是如果微臣當場現身,就只能和人族撕破臉皮,帶着殿下逃離這裏。再尋找猙不就難了”

    荊雪塵剛開始覺得還挺有道理,轉念一想,明白過來道:“那都是藉口。你之前明明巴不得我趕緊離開這兒,管什麼猙不猙的。”

    獅子貓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裝傻喵喵奶叫幾聲,用自己柔軟的白毛蹭着荊雪塵的下巴。

    “可是那個人族實在太可怕了呀。”他柔弱道,“微臣與他同爲元嬰後期,卻根本沒察覺到他靠近的氣息,此人實力一定不止仙君。微臣也是會害怕的喵。”

    荊雪塵又懲罰性地擼了他兩把。奶豬軟軟“咪”了聲,他心裏不可遏制地盪漾起來,怒氣逐漸散了個乾淨。

    奶豬任他玩弄半晌,覺得他不再生氣,遂試探着道:“既然我們在朝雲處找不到猙,不如明天就跟微臣走吧殿下殿下”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少年側躺着窩成一團,呼吸均勻,已是睡熟了。

    只有那隻摟着奶豬的手,還時不時動一下,順順他脊背上的毛。

    獅子貓碧眼微動,尾巴輕輕墊在他頸窩處,低聲道:“好夢,殿下。”

    次日一早,荊雪塵是被陽光暖醒的。

    他迷迷糊糊撅起屁股抻了抻懶腰,又懶懶地就地一滾,滾入了柔軟的草蓆中。

    嗯草蓆

    他徹底清醒過來,入目所及是被陽光烘烤成金黃色的寬大草窩,散發着一股陽光和草木的香氣。

    “我有窩了”荊雪塵喜出望外,一把摸向胸口的玉佩,“奶豬,是你做的嗎”

    不情不願的聲音從他胸口傳來:“是那個人族。他清晨突然出現,把臣嚇了一跳。”

    “哦。”荊雪塵的心情驟降,連帶對那個草窩也看不順眼幾分。

    昨夜在崖底時,他對商夢阮抱怨過石頭又硬又冷,怎麼第二天臭冰塊就送了他一個窩

    難道是怕把他凍瘦了,肉質不夠鮮嫩嗎

    總不能是因爲關心他罷。

    荊雪塵呼嚕呼嚕甩了甩頭,心道無論是什麼原因,下次夜遊的時候都得想一個新藉口了。

    對,一定還有下次。

    “奶豬,猙沒找到,我恐怕還得在這裏多留一段時間。”他摸着玉佩道,“你還要跟着我麼”

    “當然,保護殿下是微臣的職責。”獅子貓道,“但爲了不被人族發現,臣這段時間只能維持玉佩的形狀跟着殿下了。”

    見荊雪塵扭頭就撲進草窩裏,他酸道:“殿下就那麼喜歡人族做的豹窩”

    “我得給你掛根繩。”荊雪塵挑出一根細長柔軟的草葉,“要裝就裝像一些,哪兒有能貼在皮膚上的玉佩”

    他拿着那草葉在扁扁的奶豬面前晃了晃,獅子貓妖的尾巴伸到腦殼上,尾尖繞了個圈,正好留出一個圓形孔供草繩穿過。

    “好擠呀。”奶豬悶悶道,“臣呼吸困難”

    “藏在衣服裏的時候,你隨意變化就好,”荊雪塵戴上玉佩,摸了摸貓耳紋路,“我不會嫌你硌的。”

    正說着,他忽然耳尖一動,跑出石洞外,向天空望去。

    朝陽正徐徐升起,只見一隻雪白的大鵠鳥正在上空盤旋,引吭高歌,鳴聲甚悲。

    它形影單隻,飛得歪歪斜斜,似是在尋找羣落。細看去,右邊翅膀還沾染着血跡。

    “昨夜朝雲處的禁制解除,竟然恰好有鵠鳥飛到這麼高的地方。”荊雪塵了悟,“而現在禁制再度開啓,它飛不走了。”

    “即便現在飛走,也早就掉隊了。”奶豬道,“只能離羣索居,又受了傷,很難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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