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爲了猙”

    商夢阮的雙眸太寒,荊雪塵知道,如果他沒有回答好這個問題,可能會直接交代在這裏。

    搖錢樹說,他最討厭有人覬覦猙。

    荊雪塵全身毛髮都僵硬起來。

    “不是。”他儘可能平靜地略過此事,又道:“是因爲饞你的肉、不對,修煉。”

    這倒是大實話。

    他的嘴開始重新順溜起來:“你很厲害,能教我很厲害的招式。修煉好了,我就能保護我喜歡的妖,和人。”

    當然也包括猙。

    商夢阮眨了一下眼,道:“不爲大道,不爲三界。只爲這些”

    “是。”荊雪塵爲他的話迷茫了一下,然後真誠道,“我只想護身邊人。”

    “曾有人想向我拜師學藝。”商夢阮道,“她要以煉器證道,做匡扶天下的大能。”

    荊雪塵的心高高懸起:這麼聽起來,他自己的原因確實太小,簡單、自私,商夢阮有足夠的理由不選他。

    “本君拒絕了。”商夢阮道。

    荊雪塵大鬆一口氣,隱隱覺得自己被捉弄了,露出一副受到欺騙的不爽表情。

    而且商夢阮也沒說要收他爲徒。

    不過至少他剛剛是騙過商夢阮了商夢阮現在相信他不是爲猙而來的

    捲髮少年正有些暗自慶幸之時,一枚玉簡飄到了他眼前。

    “此卷可助你妖氣內斂,抑制妖形。”商夢阮淡淡道,“十日之後,便是入門考覈。”

    荊雪塵半信半疑地接過玉簡,先在胸口奶豬的位置一晃,得到肯定後,將它貼在腦門上。

    龐雜的信息涌入腦海,先是繁雜深奧的心法,不待他完全領略,一隻活靈活現的小紙人便跳了出來,一招一式清晰地演示了九套近身格鬥術。

    所謂的“妖氣內斂、抑制妖形”不過是靈氣返璞歸真附帶的效果,這名爲蓮華九歌圖的玉簡本身是一整套體修的修行功法。

    荊雪塵沒有成年,族中雖然沒系統地教導他如何使用靈氣,他卻本能地覺着,這套功法很強大。

    待商夢阮離開之後,奶豬的話更肯定了他的猜測。

    “陛下一直在尋找蓮華九歌圖,沒想到孤本竟然在一個人族手裏。”他嗓音凝重得不同尋常,“而這個人族竟然將它送給了殿下。”

    “你就說,厲不厲害”

    “與殿下的身體素質和靈根屬性是極契合的,還能順便隱蔽妖氣。”獅子貓低頭舔了舔毛,一錘定音:“非常厲害。”

    荊雪塵聞言,興奮得抱着玉簡滾了一圈又一圈,絲毫沒有注意到奶豬複雜沉重的表情。

    “我能變強了”他尾巴尖兒轉來轉去,“等着吧,商夢阮即便現在不肯收我,我也要在入門考覈中打贏所有人族,讓他不收也得收奶豬”

    獅子貓已經變成一隻小玉佩躺在地上,沒有回話。

    在他身上,荊雪塵嗅到了愧疚和難過的味道。

    爲什麼他拿到蓮華九歌圖,奶豬反而會難過呢

    “誒,你怎麼啦。”荊雪塵拾起玉佩,把他放在手心裏,“就算我真的變強了,也不會嫌棄你啊。”

    奶豬還是沒有理他,好像只是累得睡着了。

    荊雪塵無奈,只得將他套回脖子上,暖在胸口前。就在他打算接着入睡時,忽然感覺有些不對。

    他昨晚做的三隻冰雕去哪了

    此時此刻,朝雲處,不爲人知的冰潭之下。

    巨大的猛獸藏於深淵之底,火紅的皮毛浸入冰水,粗狂猙獰的利爪和五條豹尾皆由玄鐵封鎖綁縛,纏繞在淵底石峯之間。

    仔細看去,其中一尾的玄鐵鎖被磕掉小半,剩下半隻鎖,歪歪斜斜地掛在尾巴上。

    猙的雙眸中不見人性,只有暴戾和仇恨。

    它怒嚎嘶鳴,聲波震盪而出,撞擊在四方結界處,又反彈回來。頓時潭底如翻江倒海般混亂起來。

    激烈的涌流中,商夢阮身周充斥着太陰離火,巋然不動。

    他眉目疏淡,脣角弧度鋒利,墨黑長髮無風而動。

    一隻精巧的五尾豹冰雕正懸浮於他手掌之上。

    “真像。”

    他對那隻龐然兇獸道。

    荊雪塵的小冰雕們就這麼丟了。

    好在他對猙的身形熟稔於心,再做一隻冰雕也不過是一息之間的事,所以也不怎麼心疼。

    在入門考覈之前的十日內,姚潛澍在朝雲處與其他六峯之間來回跑動,把各種美食帶到朝雲處,又把有關荊雪塵的消息傳遞給無量山弟子。

    所有人都對這個章莪君從凡間買來的少年非常好奇,很多人都願意爲了聽到有關他的小道消息,而付上一顆中品靈石。

    “不要擠,不要亂”姚潛澍爬上了一隻凳子,揮手安撫羣衆,“我知道你們都想聽,只要交靈石就一定能聽到不要傳謠”

    他一指那個竊竊私語的少女,“噯說你呢雪塵纔不是什麼妖王之子,編故事之前能不能先過過腦子”

    其餘人鬨然大笑,都被這個荒謬的猜測給逗笑了。

    “現存的單冰靈根修士,除了臨皋派那個劍修,不只有妖王渚風雨一個麼”那少女嘟囔道,“再者,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姚潛澍眉頭一皺,向少女彈出一顆靈石,道:“既然你喜歡信謠傳訛,侮辱同門弟子,以後就別來聽了。其他人也是一樣。這種靈石,我姚潛澍不收。”

    周遭少年少女意識到他是真的生氣,都噤了聲。那被當衆下臉的少女心中憤懣,卻不敢得罪姚家的小少爺,只得甩袖離去。

    姚潛澍這一番殺雞儆猴之後,心裏還有些疑惑。

    有關妖王的猜測太過荒誕不羈,本該沒有人信,偏偏這些天卻傳得廣爲人知。

    難道,真的有人在暗中作怪,對雪塵不利嗎爲什麼這人是誰

    “姚哥哥。”一個嬌柔的嗓音忽然道,“開始講吧,阿襄已經等不及了。”

    姚潛澍咳嗽一聲,聲情並茂地開始了表演。

    “上回說到雪塵勤奮刻苦,日夜修煉。章莪君見他疲憊,便勸道:別太勉強。累了,就去休息罷。”

    “哪知雪塵鄭重其辭道:章莪君言重,雪塵現在只想能修煉一刻是一刻,好在入門考覈上拿到魁首。”

    “章莪君聽罷心中感動,道:無論結果如何,你都是我唯一的徒弟。”

    朝雲處的石洞內,荊雪塵聽姚潛澍複述完講故事的場景,捂着肚子翻倒在地,笑得直打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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