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鍾離眼底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看着家丁們將死不瞑目的鐘秋美人擡走,女人帶着血的衣裳蹭過他的手指,他驀然一怔,“等一下。”
家丁們立即停住,不敢轉回身子看着莫鍾離,在那裏靜靜地站着,臉上滿是恭敬。
“老爺還有什麼吩咐”王管家長吸一口氣,見莫鍾離的面色甚是難看,心裏只道大事不好,誰知莫鍾離只是向前邁了一步,將鍾秋美人瞪着的眼睛合上,慢悠悠吐出一句,“總不能讓她這樣出去。”
“行了,你們走吧。”他擡起眼皮看了家丁一眼,家丁們腳底下踩着鮮血,一踩就是一個血印子,在青石小路上面烙刻下痕跡,看的觸目驚心。
那一抹抹的鮮紅色在悽迷的月光下尤其顯得寒徹人心。
“叫人把這裏收拾一下。”莫鍾離沒有轉身,吩咐着身後的王管家,帶着沉重的腳步聲走了。
他沒料到,穆棲修的手段竟然如此雷厲風行,不過是白日才獻給他的美人,晚上就他心裏似是一股平靜的深井起了陣陣波瀾,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他那狐狸眼裏面閃過一絲狡黠,手指關節將要掰斷一半。
府裏終究是沒有抓到刺客,甚至,連刺客的影子都沒有瞧見。
太子府裏,夜色依舊低迷沉重,北風卻是多了一股遒勁。
“太子,一切都辦妥了。”驚衛離身着夜行衣,手裏的寶劍上面的鮮血已經擦乾淨了。
他不明白,不過是一個女人,穆棲修爲何要他親自去刺殺。
“東西帶回來了嗎”穆棲修勾起脣角,看着天上的一盞殘月被飄來的烏雲所遮擋,透過那陣烏雲依舊可以看見依稀的光芒。
驚衛離一邊從懷裏掏着,一邊笑道,“太子強調的事情,屬下怎麼敢忘記。”
說着,便把那團白絨絨的東西遞到穆棲修跟前。
穆棲修低頭看着夜鶯羽,眼底甚是動容。
“太子若是喜歡這東西,白日裏面爲何要送給那個鍾秋美人”驚衛離微微蹙眉,面露不解。
穆棲修沒有回答他,反倒是反問道,“驚衛離,你知道我會和要讓你今日折磨她嗎”
驚衛離搖了搖頭,想起穆棲修命令他決不許一劍斃命,他足足刺了鍾秋美人十劍,且在不同的部位,他心裏面的確是不解,這樣行刺一個女人,心裏面反倒是生出了三分愧疚之意。
“我白日給過她機會了,可她卻不懂得珍惜,否則還能多活兩天。”穆棲修看着手上的夜鶯羽上面已經撒上一層光輝,上面破碎的痕跡還清晰可見。
他一點一點將它拼湊起來,雖然看上去又是完整無缺,上面的傷痕卻是無法抹平的痕跡。這傷痕,也烙在他的心口上。
“任何對這夜鶯羽不屑一顧的人,我都不會放過。”男子微微眯起眸子,看這天上重新綻放出光芒的月亮彎成了一道彎,攥緊了手裏面的夜鶯羽,可是有一個人他永遠不會傷害,即便是她挑戰他心裏面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他也絕對無法下手。
邊疆能歌善舞的絕世美人,還未來得及披上鳳冠霞帔嫁出去,便死在了莫府上,一時間,衆人感嘆不已。
莫鍾離將此事告知穆棲修,這位穆太子也是分外的通情達理,絲毫沒有爲損失一個美人而感到任何的痛心。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琉璃踉踉蹌蹌跑到莫凝香屋子裏面,小路上面的雪已經踩實了,她那鬆糕鞋一抖,差點摔倒在地上。
“怎麼,何必如此心急。”莫凝香穿上繡羅襦夾襖,擡起眸子看着琉璃,臉上的倦意全無。
“小姐,奴婢聽說”琉璃向四周看了看,趴在莫凝香耳朵旁邊細聲道。
“什麼”莫凝香神色一凜,眼底閃過一陣銀白色的光芒。
看着琉璃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她轉過身子,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面,眼底透過一陣複雜,仔細琢磨着。鍾秋美人本來也跟她無關,生死與她又有何干系,可心裏面卻泛上一股奇怪的感覺,甚是難受。
“小姐,索性小姐沒出了什麼事情,昨日裏面真是好險。”小丫鬟拍着心口,長舒一口氣,索性昨夜這禍事沒有殃及到她們身上,她越想越心驚,若是昨日裏面的刺客是爲了刺殺他們呢
“的確是萬幸。”莫凝香起身,揚起嘴角,慢悠悠說了一句,面色隴上一層薄霧,看不出喜怒,亦是看不出有半絲驚慌。
琉璃直接嚇得待在了哪裏,看着莫凝香的背影,眉頭緊蹙着,手裏捂着的東西頓時撲棱一聲摔在地上,看着莫凝香的背影已經遠了,方纔想起來要追上去,“小姐,小那人真是針對小姐”
莫凝香聽着背後煩雜的聲音,心裏有着說不出來的苦澀,他真的是給她一個警告嗎她一時有些說不準,心裏面卻始終籠罩在鍾秋美人的死訊中。
好歹也是一條人命,怎麼能說殺就殺穆棲修,你到底是有多心狠。
此事就這樣過去了,數日,莫凝香的身子轉好,又能騎馬射箭了。
穆棲修行事作風卻甚是奇怪,他殺了鍾秋美人,卻將莫寒雲放了,莫鍾離心裏面一時是真猜不透這個穆國太子的心思,摸着手裏面的扳指,看着屋子外面的雪靜靜發呆。
桌子上面的茶水已經涼了,男人始終沒有喝一口。
叮咚叮咚,遠遠地就聽見女子頭上的飾品碰撞在一起的聲音,莫鍾離的心緒被打亂,擡起頭來看着屋子門口漸漸明晰的身影,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微笑,“來了。”
莫凝香跨過臺階,看着莫鍾離身旁的茶水不曾動過,便知莫鍾離找她來定是有什麼大事,看着屋子裏面的陳設還未曾變過,心裏面禁不住有些嘲諷。
上一次來,她還是戰戰兢兢,畢恭畢敬,不敢得罪莫鍾離分毫,如此她有了左青刀的身份,自然是硬氣了不少。莫凝香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父親找女兒來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