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森的屋子裏充斥着一股潮溼腐爛的氣息,白色的牆壁沾染着青褐色的苔漬。
“滋滋滋滋”
懸掛在天棚上的燈一閃一閃,在慘白與漆黑間不斷輪轉。
元白雙手握着刀,盯着料理臺上的屍體,如臨大敵。
尤不一雙手搭在一起,淡然道:“你是需要我給你做示範嗎”
元白拿着菜刀,一點點扭過頭,一臉哭相,“哥、小哥哥,我們不會真要把他解剖了吧”
尤不一:“我難道在跟你開玩笑嗎”
元白瞪大眼睛,仔細搜尋着尤不一臉上的神情,可他無論看了多少遍,都沒有從他臉上看到半點玩笑的意思。
他乾嚥了一下,“可是,這傢伙看上去確實是個人。”
尤不一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元白,視線似乎要穿過元白的身軀直直刺入他的心中。
尤不一笑了一下,就好像冬夜懸掛在積雪枝頭的銀色月光,“好了,我明白了,那你去看看這棟樓的構造吧,看看有幾層,再看看有幾間屋子。”
元白抿了一下脣,“不,我還是”
尤不一拍了怕他的手臂,“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慢慢來,彆着急。”
元白急忙擡頭,神情既愧疚又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良久,他才緩緩應了一聲。
元白離開後,尤不一注視着這具“屍體”。
他漫不經心地用手指掃過肌理,“想要試探我,下次換個更高等級的東西來。”
他一刀戳向“屍體”的心口。
明明刀身已經深陷,卻沒有濺起一點血花,那具屍體開始慢慢閃爍,皮膚的顏色從正常的膚色變成銀色,而後慢慢融化,收縮,最後成爲一粒小小的銀色水滴,就好像打碎老式溫度計後留下來的水銀。
尤不一左右看了看,隨手拿起一個裝鹽的玻璃瓶,裏面還殘留着化開又凝固的鹽,他都沒有將鹽倒出去,就直接將“水銀”扔裏面了。
原本裝死的“水銀”在瓶子裏瘋狂旋轉,像一隻無頭蒼蠅似的“咚咚咚”撞擊着瓶子。
尤不一微笑道:“哎呀,看來你也挺高興的啊,是因爲可以在我手裏發揮所長了嗎”
“水銀”慢慢變成一個“井”字號,像是對他表示憤怒。
尤不一像是哄孩子一樣拍拍瓶子,“彆着急嘛,再等等,我再找幾個你的同伴就能攢出一個機器人了。”
“不用喫飯,不用睡覺,還只屬於我的工具人,真不錯呀。”
“水銀”:“”
若是“水銀”能夠張口,一定會忍不住瘋狂辱罵他。
你還是人嗎居然連我們的殘骸都不要放過,還要攢在一起供你使用,你這個人間之屑
明明“水銀”無法開口說話,甚至都算不上是“人”,可是,尤不一卻彷彿“聽懂”了它的語言。
他微笑着舉起鹽瓶,對着閃爍的燈光晃了晃。
“謝謝誇獎了。”
他滿足地眯起眼睛,“還是讓你背後那東西多派些部下來吧,我簡直迫不及待了。”
“水銀”忍不住微微顫抖。
這個少年這個少年
一聲尖銳的叫聲劃破整個小樓靜謐的氣氛。
尤不一偏過頭,手輕輕一拋,將那個鹽瓶拋到天上,又接住。
“水銀”顫顫巍巍,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被晃盪的。
尤不一收起瓶子,操控着輪椅回到大堂。
他的輪椅停在在大堂的樓梯下。
他能聽到樓上七嘴八舌的追問聲。
“怎麼回事兒趙明他怎麼在這裏”
“趙明消失了他是死了他死了”
“衣小姐,只有你在這裏,快點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樓上傳來衣生水的哭泣聲,“我,我,我嗝”
她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哭嗝。
這些聲音在這座空蕩蕩的小樓裏傳遞的格外清晰。
“不是我,不是我,是怪物,是怪物”
馮逢疑惑道:“可是怪物不是已經殺死了嗎”
衣生水頓了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這裏這裏應該不止一隻怪物”
元白:“啊,是這樣的嗎”
衣生水“嗚嗚”哭泣着。
馮逢和元白兩個直男憨憨誰也沒有憐香惜玉地勸他,反倒任由她哭。
馮逢開口道:“這麼哭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一會兒嗓子哭啞了,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了。”
元白:“小姐姐,你能不能先終止一下哭泣,咱們把事情搞清楚你再哭,而且你眼線花的更加厲害了。”
衣生水被這兩個憨憨快要氣死了,“你你們”
馮逢:“哎,還能正常說話,所以,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
衣生水停頓了一會兒,緩緩道:“我剛纔在二樓察看有幾個房間,在最右邊的房間裏檢查的時候碰上了趙明先生,趙明先生說他要跟我單獨說兩句話,我就等着他開口。”
“就在這個時候,窗戶突然被打破,一道黑影從窗戶衝進來,攻擊我和趙明先生,因爲我不是攻擊系的系統,趙明先生就一直護着我,沒、沒想到那個黑影那麼厲害,竟然直接殺死了趙明先生。”
“他就這麼伸伸手,就把趙明先生的心掏出來了”
衣生水的聲音不斷髮顫。
“之後之後,我嚇得尖叫,你們聽到聲音過來,那個黑影害怕你們,就直接從窗戶跳出去,逃走了,它臨走的時候還回過頭看了我一眼,那那張臉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的,那就是怪物的臉天啊,太可怕了”
說着,衣生水又低聲啜泣起來。
一樓的尤不一聽到“嘩啦嘩啦”的聲響,他們似乎踩到了碎玻璃。
馮逢:“從窗戶往下看,下面什麼都沒有。奇怪了怪物怎麼會跳窗進來呢難道是不在這裏的人變得嗎”
衣生水聲音發顫:“你是說那位蘇蘇”
元白立刻反駁:“怎麼可能,小哥哥身體不好,怎麼可能跳到二樓來啊。”
馮逢:“是啊,讓瘸子一口氣跳上二樓,是不是有些難爲人了”
“抱、抱歉,是我太慌張了,就隨口猜了一個人,我、我會向蘇小哥道歉的。”
馮逢思量道:“我倒是覺得,與其說是咱們現在在小樓裏的人,不如說,現在還在外面的人更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