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蘇曉芒望着,問道:“大宋有多優待商人,汝知道嗎?”
“子耀兄,還請示之。”蘇曉芒現在應該是一個商人,當然想知道這些,拱手一禮。
蘇曉光點點頭,緩緩道來。
首先,文人關注商人。范文正公在他的《四民詩》之中說:“吾商則何罪,君子恥爲鄰!”
其次,官家也關注商人。英宗治平元年(1064)年,曾經詔令:“工商雜類,有奇才異行者,亦聽取解。”
官家的詔令,爲商人進入仕途打開的大門。
第三,商人可以捐款授官。哲宗元符三年,官職就是明碼標價出來的,奉職(實職)六千貫、借職(虛職)四千五百貫、齋郎(無品級)三千二百貫。
說完,蘇曉光目光炯炯望着蘇曉芒。
這個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沒有料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以爲自己與仕途無緣,沒有料到蘇曉光給了他一條出路。
雖然這個出路很難,捐款需要數量極多,但是畢竟路沒有堵死。
“多謝子耀兄告之。”蘇曉芒對着蘇曉光深深一禮。
蘇曉光輕輕擺擺手,淡淡說道:“都是自家人,何必這麼客氣。”
說完,他不着痕跡看了蘇曉東與蘇曉能一眼。
兩人不禁低頭下去,特別是蘇曉東更是羞愧得要死。
蘇曉東與蘇曉芒雖然是親生兄弟,可是兩人是同父不同母。
他總是仗着自己是嫡子的身份,又考上舉人,更是打心裏瞧不起是庶子的蘇曉芒的。
沒有料到,蘇曉芒雖然沒有考上舉人,但是卻成爲掌櫃。
蘇曉能與蘇曉東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兩個人眼裏有些惴惴不安。
蘇曉能聽了,不屑一顧:“有什麼了不起,這個捐款授官數量不少,無品級的齋郎也要三千多貫銅錢,更不用說實職還要六千貫銅錢。”
“如果沒有萬貫銅錢,根本就沒有法子捐得有實職的官職。”蘇曉東也不陰不陽回答。
萬貫銅錢,有人即使奮鬥一輩子,也未必能夠拿出這麼多家產出來。
兩人一唱一和,說完之後哈哈大笑。
確實也是,這個要求太高,非尋常人家能夠做到。
蘇曉芒不禁捏了捏衣袖,感到有些沮喪。
他現在身上有多少錢,也不過十貫銅錢,離這個目標差得遠很。
蘇曉光一直在觀察,哪裏不知道兩人想法。
他也哈哈大笑,望着兩人問道:“汝等知道這個建坊有多少人嗎?”
“應該只有幾人,或者十幾人。”蘇曉能覺得已經誇大了,因爲許多作坊,也不過這麼多人。
蘇曉東想了想,聽說這個工程很大,覺得應該多些:“這個建坊,應該不少,可能有百人。”
“兩位猜錯了,不是十幾,也不是一百,而是上千。要知道,蘇家可有二十里程馳道。這個可不是土路。”蘇曉光心想兩人果然沒有眼光,把這個工程也想得太小了吧。
兩人臉色蒼白,萬萬沒有料到,這個工程如此之大。
上千,要知道,他們蘇家整個族人也不過上千。
這個建坊多大,難以想像。
“雖然人多,也不過是普通馬路,有什麼了不起的。”蘇曉能依然嘴硬。
“怎麼又叫做積善積德?”蘇曉能不明白,或者假裝不明白。
蘇曉光耐心極好,依然解釋:“這一條路乃是靈泉縣萬民捐助的,當然是積善積德之路,也可以叫做萬民路。”
蘇曉能與蘇曉東兩人互相一眼,頓時搖搖欲墜。
“這個乃是大宋的第一條萬民路,聽說要載入史冊的。”蘇曉光害怕兩人不明白,繼續解釋。
蘇曉能與蘇曉東此時再也堅持不住,兩人眼看就要倒下。
這個打擊太大了,剛纔瞧不起蘇曉芒是庶子,還嘴裏嘲笑是商人。
沒有料到,蘇曉芒不但工程巨大,有上千之人,而且還是要載入史冊的萬民路。
本來蘇曉芒當掌櫃是商人,自然而然帶着銅臭。
但是有了這個積善積德之名,蘇曉芒就能夠洗去這個讓文人瞧不起的銅臭。
難怪,蘇曉光這個三屆舉人也想進去當一個主簿。
不但實惠,而且還能夠得到積善積德之美名。
什麼是名利雙收,這個就是名利雙收。
兩人剛纔還高高在上,瞧不起蘇曉芒這個庶子。
沒有料到,轉眼之間,蘇曉芒這個庶子就讓他們兩個高不可攀。
兩人腸子此時都悔恨青了,感到心裏突然受到前所未有之打擊。
兩人勉強提起精神,互相攙扶,才慢慢回到屋子。
蘇曉光望着兩人背影,不禁搖搖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他不但是奔着積善積德的萬民路,也想通過蘇曉光結識趙家莊的人。
趙家莊現在人才濟濟,如果你不是特別優秀,根本就進入不了趙平的法眼。
蘇曉光計劃最後結識小聖人,爭取得到同進士身份,得到一官半職。
以前他一心苦讀聖賢之書,沒有想到這一點。
現在他們蘇家還有人在趙家莊做事,豈能放過這個極其難得的機會。
“子耀兄,可說真的?愚弟根本不相信。”要知道,他以前當一個小工頭,也不過十來個人。
現在陡然管理這麼多人,而且還是積善積德的萬民路,讓他頓時覺得壓力山大。
蘇曉光看到蘇曉芒惴惴不安的神色,知道他的感受。
蘇曉光極爲鄭重點點頭:“當然這是真的,不然族長爲何要賢弟回來。”
“愚弟恐怕有負族長厚望,才淺年幼,又沒有資歷。”蘇曉芒急忙向着蘇曉光拱手一禮,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蘇曉光深深地打量蘇曉芒一眼,笑道:“資資歷,賢弟在趙家莊就是最好的資歷與本事。賢弟在趙家莊建坊辦事沒有?”
說完,他眼眼盯着蘇曉芒一眼。
他有些擔心,蘇曉芒雖然在趙家莊做事,如果沒有建坊,那蘇家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建坊,當然就在哪裏,不過那事沒有多少人願意,又髒又累。”蘇曉芒伸出自己又黑又粗的雙手,嘲笑自己,“子耀兄的手乃是文人之手,愚弟這一雙手乃是賤民之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