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全一邊說着,一邊隨後打開一個木箱。
他從木箱取出十張圖案,一一攤開,交給了梅守。
梅守越看越心驚,這個計畫也太齊全了吧,已經超過他的想像。
他一邊看,一邊喝茶。
雖然他臉部平靜,但是心裏並不平靜。
梅守看完之後,交給工房典吏蔣正。
他只能是一個外行,看琴棋書畫沒有問題,但是要看具體的佈局圖就是外行了。
表面上是梅守帶領他們來檢查工地,實際把關還是蔣正。
尹久這樣做有兩個目的,其一考驗監督梅守,其二,蔣正纔是行業專家。
蔣正恭恭敬敬接過,希捷仔仔細細查看,沒有漏掉一絲一毫。
第一張圖案乃是總體佈局圖,由忠烈祠、啓忠祠和墓園組成。
第二張則是忠烈祠佈局圖,它由山門、正殿、鄂王彩色塑像、香案、上書、札記等構成。
第三張則是啓忠祠佈局圖,陳列鄂王的生平事蹟。
第四張則是墓園,墓園重修,上雕橫楞、畫藻井、置瓦當、砌窗櫺、設耳室等也都在模仿地上建築。
第四張則是古樹佈局圖,第五張則是鄂王畫像,第六張則是鄂王的書法,等等。
梅守越來越驚心,蔣正是越看越駭然。
這個已經完成超過他的想像,他想到的,對方已經計畫好了,他沒有想到的,對方更是沒有漏掉。
蔣正擦了擦額頭上面的冷汗,對着梅守恭恭敬敬一禮:“匪夷所思,出乎意料,計畫周全,無懈可擊。”
梅守一邊喝茶,一邊打量蔣正。
他沒有料到蔣正都無法挑出毛病,眼睛不禁亂轉。
工房蔣正不是梅守安排出來的,而是尹久派出的。
梅守也不是傻子,對於蔣正來監視自己哪裏不知道。
上次來檢查工地,其實就是蔣正的提出,再由梅守告訴太學生的。
現在既然蔣正的這個高手都沒有法子進行雞蛋裏找骨頭,讓梅守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
現在鄂王廟工程無論錢還是掌櫃及計畫,都無懈可擊。
“官人,你年齒不小了,上面又沒有人提拔,得考慮考慮了。”夫人梅徐氏的說過的話在他耳邊迴盪。
但是現在有人肯定要阻攔自己,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蔣正。
蔣正的前途與命運不像自己,乃是朝廷任命。
雖然府尹對自己前途有影響,但是他沒有開革自己的權力,最多在吏部考覈說一些不好的話。
也就是說府尹對自己命運有影響,但是不是致命性的。
但是典吏與小吏就不一樣,府尹尹久完全掌握着他們完全的前途與命運。
這是一個難題,而且是非常大的難題。
怎麼辦呢?梅守看到十張圖案,不禁靈機一動。
“蔣典吏,汝乃是內行,汝看看,這個鄂王廟能否流芳百世?”想了想,梅守把蔣正拉到一旁的另外一間小木屋,一邊喝茶,一邊淡淡問道。
蔣正聽到此話,不禁愕然,推官此話是什麼意思?
他思考一會兒,點點頭,拱手一禮,小心翼翼回答:“稟告梅推官,誠如您所言,鄂王廟必定流芳千古。”
蔣正一聽,彷彿一個春雷在頭頂炸響。
他不禁大喫一驚,目瞪口呆望着梅守:“梅推官,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如果有人想流芳千古,這是一個唯一的機會。”梅守淡淡說道,但是其中的份量不言而喻。
蔣正一聽,一會兒臉色蒼白,一會兒臉色通紅,顯然處於天人交泰之中。
這個一方面是名揚千古主誘惑,一方面則是前途與命運折騰。
他想了想,來到劉明全的小木屋。
他來到劉明全面前,拱手一禮說道:“劉掌櫃,小人對劉掌櫃佩服不已。”
“哪裏,蔣典吏過獎。小人更應該佩服蔣典吏,不但精通文墨,而且匠師活計同樣沒有落下。”劉明全不明白他爲何要找自己,口裏謙虛不已。
蔣正攤開計畫圖案,不禁拍手讚歎:“劉掌櫃,此計畫可以說前無古人,不知劉掌櫃如何想出的?”
說到這裏,他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劉明全,眼裏既有嫉妒,也有羨慕,還有崇拜的心情,等等。
“蔣典吏,這個計畫圖案不是小人設計出來的,乃是小聖人設計,小人不過按步就班而已。”劉明全臉一紅,急忙辯解說道。
這個乃是小聖人所作的,如果讓人誤解是自己計畫,那個不是成爲盜賊了嗎?
聽到這裏,蔣正心裏鬆了口氣,只要不是你計畫就好。
小聖人乃是神仙弟子,他設計的當然不是吾等凡夫俗子能夠相像的。
蔣正找去找劉明全,讓梅守放心大半。
只要是人,沒有人能夠逃脫名與利的誘惑,而且名揚極大,可以說是千古流芳。
他真正擔心的是,蔣正面對千古流芳誘惑不爲所動,那麼此人一定被利益塞滿了整個心思。
如果蔣正確實是這樣之人,那他不結交也罷。
但是梅守萬萬沒有料到,蔣正回來之後,並沒有如他相像那樣心動。
“梅推官,鄂王廟確實會千古流芳。”他先是稱讚鄂王廟,接着話題一轉,“府尊對小人有簡拔之恩,小人萬萬不能忘記。”
聽到此話,梅守心裏一驚,難道此人不會千古流芳的名氣所動。
想到這裏,他目光炯炯地望着蔣正,希望把他看穿。
被梅守炯炯目光望着,蔣正擡頭就要對視,不知爲何剛剛擡頭就把頭部低垂下去。
他知道自己窘態被梅守發現,急忙端起茶杯,迫不急待喝茶來掩飾自己。
蔣正突然發出“滋滋”聲音,急忙給自己吹氣。
他不禁皺眉,這茶水也太燙了吧。
梅守一直在觀察蔣正,看到其表情,不禁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剛纔看見爾的茶水快喝完,剛纔給汝的茶杯加了開水,忘記告訴汝。”
“謝謝梅推官,這是小人的茶杯,哪裏用得着梅推官來加開水。”蔣正一邊說着,眼裏不由得一紅。
官與吏儼然是兩個階層,兩個階層等級分明。
小吏給官泡茶加水乃是正常之事,但是官給吏加水幾乎沒有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