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虛地擡頭瞅他,他視線冷淡,又是一番喬裝過後的模樣,黑色連帽衛衣,扣上帽子,很清風霽月的少年模樣。
“要我喊你,你纔過來?”
聞海光瞧見他臉上不好,訕訕地抓着揹包的袋子走過去,還差一步的距離,她突然停了下來,不動。
晏林晗眉心漸蹙,鮮少沒耐心地準備擡步走過去,沒想到她像受到驚嚇般,低着頭往後退了一步。
意識到這樣的反應不對,她張了張脣準備解釋,對上他薄涼的眼神,心下微疼,那些話梗在喉嚨說不出來。
“不想我過來,那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他自嘲,盯着她的眼神又涼又輕,像是一陣風就可以吹散,再沒有沉澱的柔情。
“我……”她剛上前扯他的袖子,他像知道她的動作一樣,手往後一背,很明顯躲開的意思。
她心下一震,酸澀瞬間蔓延心頭,他冷冷地注視着她的動作,又說:“我不來找你,你根本不會主動找我。寧願躲着我,也不肯讓我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聞海光,你真的有想起過我嗎?爲什麼我感覺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麼多餘。”
“不是的。”聞海光聽得心一顫一顫,晏林晗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她知道自己逃避他的舉動肯定傷到他的心了。作爲一個正常人,哪裏有人能長期忍受親密之人百般躲藏呢,他對她,已經諸多忍讓。
可她就是這麼不知足,一再地拿他的忍讓包容作爲試探的底線。
“不是?那是什麼?”
她心虛地想要看他一眼,此刻他周身都是和普通人或者陌生人待在一起時的氣場,沒有溫度和多餘的感情,高大冷漠,言語極少,不可觸碰。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他的溫暖,真的只對自己在乎的人。當他不在乎別人時,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氣息,是不自主就散發出來的。
聞海光突然感到有些害怕,還有心慌,她忍住淚水,鼻子酸酸的,“我,不是不想見你……”
晏林晗冷淡地笑:“你這個樣子,像是很想嗎?”
“晏林晗,你別這樣……”她低低地說,心下無一不委屈,他聽見她顫顫的聲音,也是瞬間心軟,根本無法繃下臉。
“我只是,不想讓你看見我現在的樣子而已。”她說完,把右側的臉微微往裏面低,眼神飄忽,很無助很薄涼的樣子。
半晌,他向她走近,她瞥見他過來的腳步,心中一抖,僵着身子不敢動,怕他又不高興。
下一秒,他的氣息籠罩在她身前,是多少夜的夢裏熟悉的溫度,她突然很想落淚,然後就感覺他那雙溫暖的手,輕輕捧起了她的臉。
聞海光在他堅定而溫和的力度下緩緩擡頭,他的手摩挲過她的臉頰,在那道疤痕上反覆輕揉,她眼底閃過難過的光。
“是因爲這個嗎?”他聲音驀然有些啞,完全沒有剛纔冷淡而疏離的樣子,“你因爲這道疤,不想見我?”
她眷戀他的溫柔,想念他的體貼,他的柔和可以逼出她強忍住的所有眼淚。
聞海光貼着他的手用臉頰微蹭,手撫上他貼着她的臉的手,緊緊握住,委屈道:“你不兇我了?”
他輕輕笑起來,順着她的意思不和她爭辯他並沒有兇她,“不兇了。”
“那抱我。”
她把他的手從她臉上拉下來環在自己腰後,晏林晗笑,收緊手臂把她抱進懷裏。
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苦一晚。
與其惶恐不安,百般逃離爲自己尋找安全感,不如張開雙臂溺死在戀人的胸懷。
“我想你。”聞海光把頭埋在他的懷裏,毛茸茸的腦袋輕輕地蹭,“這麼多天,其實我每天都很想你。”
感覺到他雙臂的有力和沉穩的心跳,他揉着她的耳垂俯身想要微微推開她湊上前去,被她搖頭一直往懷裏鑽。
“想我?給我親一下。”說完作勢又要低頭。
晏林晗固定住她仰頭的姿勢就狠狠地啄了一口,在她面紅耳赤下低低湊近耳邊道:“那在哪裏可以秀?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你小心被人拍到。”
他睨了她一眼,“都不小心這麼多次了,改拍的也拍完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行,你不怕,我怕可以了嗎?”她對他做了鬼臉,兩個人牽着手就準備散步回家。
“你,什麼時候到的啊?”她還是很好奇,他好像總能在任何地方找到她,她的公寓下,電影院旁的古榕下,還有廣場的白色燈光下。
“從你坐下來開始。”
“所以你是看見了纔給我打電話的哦。”聞海光撅着嘴沒好氣地看他,“怎麼,拆穿了我的謊言,感覺怎麼樣?”
他說:“當時就想着戳穿你,然後回家,再收拾你。”
聞海光得意地哼哧:“反正你還是心疼我,不會真的收拾我。”
晏林晗斜了她一眼,對她的自信嗤之以鼻:“你很有自信?把我想得這麼好?”
“因爲我喜歡你啊!”她扒着他的手仰着頭,眼睛亮亮朝他眨,“你怎麼捨得這麼凶地對待一個這麼喜歡你的女孩子!”
他笑着哼了一聲,捏了捏她的鼻子,“少來。”
送她到家,她去廚房給他倒水,出來後聽見他淡淡道:“聞叔呢?”
“我爸啊,他今天去接香香了,順便帶她去見什麼親戚之類的,估摸着過兩天才能回來。”
聞海光把水遞給他,他隔着水杯仰着頭邊喝邊看她,也不說話,莫名讓聞海光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晏林晗喝完水後起身走進廚房,邊走邊問:“你想喫什麼?”
“嗯?”她不解。
“肯定沒喫晚飯,少在那裏忽悠我。”他挽起袖子打開冰箱,掃了眼食材後又問:“想喫什麼?”
“那,雞蛋麪好了,簡短一點,我不是很餓。”
晏林晗從冰箱裏拿出了雞蛋,小腿肉,包菜和番茄等食材,熟練地在料理臺搗鼓晚餐。
聞海光喜滋滋地跟在旁邊替他打下手,越看越餓,最後還被香味誘惑到埋怨他怎麼做得這麼香,自己這段時間都喫肥好多。
小腿肉去骨醃製後裹了雞蛋的下鍋炸至金黃,包菜番茄配上幹辣椒還有幾味香料下鍋翻炒出香味,鋪至香糯的米飯上,配上小腿肉餅,在澆上勾芡的汁,色香味俱全,看得人直流口水。
晏林晗把碗端出去時聞海光一直跟在後面,他遞了勺子和筷子給她後,才囑咐道:“慢點喫,還燙着。”
“晏林晗,你以後老了可以開飯館,這樣肯定很火,你曾經的粉絲都去你開的飯館喫飯。”
聞海光滿滿都是對美食的滿足,“不,你現在也可以開,把你的手藝傳給大廚門,然後我也不工作了,替你經營飯館。”
晏林晗撐着下巴,笑看她,“怎麼,你想替我管賬?”
“可以啊!”她搗蒜般點頭。
“讓你來管賬,還不如不開飯館。”
“拜託,我數學還是挺好的,你別用你的標準來衡量別人,你那不是人類的標準。”她搖頭晃腦滿不在乎。
晏林晗說:“那如果你真的算錯賬了,怎麼辦?”
她嘴巴鼓鼓地嚼着肉,思考着他的話,“如果算錯了,只能自己填上賠唄,不然還有什麼好方法?”
“有啊。”
“什麼?”
“以身抵債。”
“……流氓!”
收拾完碗筷後,她以爲他要走了,粘着他抱了一會,打了哈欠困了,準備起身去洗澡,剛想讓他待會自己回去就行,就聽見他叫她:
“聞海光。”
“嗯?”她那套保暖睡衣放哪來着……
“我今晚不打算回去了。”
“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