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林洛心那張蒼白的小臉,只覺得心底的憐惜不斷地騰起,他嚴肅地道:林姑娘,雖然男女有別,只是事有輕重緩急,爲了幫你止血,我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林洛心痛得幾乎暈過去,卻依舊撐住神智,咬脣道:我知道。”

    葉隆讓葉宸爲她解開衣衫,並且讓小靈準備一盤熱水清洗傷口。

    由於葉宸剛纔沒有在屋中,所以屋中沒有升起炭火,冰冷的空氣侵吞了屋中的每一個角落。

    林洛心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不知道是冷還是疼痛,她全身顫抖,牙齒打顫。

    葉宸哽咽道:真是可憐!”

    葉隆看着那不斷往外冒血的傷口,白皙的肌膚與殷紅的血液相映,讓他心頭有說不出的憐惜之情。

    小靈取來熱水,葉隆親自爲她清洗傷口,再以乾淨的布條纏住傷口止血。

    做完這一切,晨安才揪着大夫來到。

    大夫看到傷口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所幸國公爺先行爲她止血,否則等老朽來到,她會因失血過多致死的。”

    他重新打開傷口,撒上止血粉,再專業地包紮一次,開好藥方遞給小靈,你隨我去拿藥,一副藥內服一副藥外敷傷口,三天換一次藥。”

    葉宸問道:大夫,她不會有性命之危了吧?”

    放心,”大夫道:性命是保住了,但是傷口很深,怕會有傷毒激發,引致內熱,這兩日要悉心照顧,記住千萬不可再碰水,否則傷口容易發膿。”

    葉宸自然知道這些,卻裝作不懂地問道:那她可以移動嗎?”

    最好不要!”大夫嚴肅地道:傷口創面比較大,移動對傷口癒合不利,最好兩三日之後再移動。”

    哦,”葉宸聽了大夫的話,對葉隆道:父親,那就讓她在我這裏住幾日,等傷口痊癒了再回她的竹笙院,畢竟,她那邊潮溼陰冷,也不適合養傷。”

    葉隆聽得她住在竹笙院,不由得蹙眉,那地方原本是下人居住的院落,怎安置她在那邊居住?”

    葉宸淡淡一笑,這是母親的安排,或許是林姑娘性好清靜。”

    葉隆聽了此言,沒有說話,只是眉頭皺得更甚。

    小靈送大夫出去,順便跟着大夫去取藥。

    葉隆看了趴在牀上的林洛心一樣,如今她的傷口已經處理完畢,他再留在這裏便不妥了,所以,他叮囑葉宸,你好生照顧着她。”

    是,父親放心就是。”葉宸道。

    林洛心撐起身子,小臉滿是疼痛之色,國公爺,魚兒還得用藥。”說完,她看着侍女靜香道:你回去把魚食取給國公爺。”

    是!”靜香道。

    葉隆見她自己傷了卻還惦記着魚兒,道:你只顧自己養傷,其他的事情不要操心。”

    林洛心囁嚅道:我,只是放心不下。”

    葉隆聽得她這句話,不由得問道:你很喜歡魚兒?”

    林洛心眼底生出一絲哀愁來,只是嘴角卻揚着一抹笑容,絲禽藏荷香,錦鯉繞島影。”

    這話一出,葉隆整個人一驚,他迅速擡頭,看着眼前這個眼底流瀉出彩光的女子。

    曾幾何時,也有一個女子跟他這樣說過,絲禽藏荷香,錦鯉繞島影,出入相攙扶,兒孫盤膝行。”

    他像是被世間最尖銳的利器刺入心臟,腦子有瞬間的空白。

    然後,他狼狽逃去。

    葉宸冷眼看着他的背影,臉上卻是嘲諷的笑,心底卻慢慢地生出一絲苦澀來。

    人總要在經歷許多,失去許多之後,才知道最初的美好。

    孃親用她的生命愛着他,他卻不願意爲孃親付出一分一毫,如今人都死了,他的傷心不顯得矯情嗎?

    二小姐,”林洛心忐忑不安地看着她,國公爺聽了那兩句詩,並不感動,會不會是你猜錯了?”

    葉宸看着林洛心,她眼底已經生出一絲愛戀來,確實,撇除一切,葉隆是一個很出色的男子,否則孃親與清平程氏不會愛他這麼深。

    我要的不是他的感動,而是藉着這兩句詩,讓他想起一些曾經的美好。”同時,也是在他心中狠狠地刺上一刀。

    林洛心想起那夜周嬤嬤的警告,讓她安分守己,可保平安度餘生。

    此刻,她不知道該信葉宸,還是該卑微地在這府中生活着。

    葉宸知曉她的心思,淡淡地道:如今計劃已經展開,你後悔也來不及了,如果你想救你的家人,就必須堅強一點。”

    林洛心想起自己的家人,兄長流放,姐妹淪爲官妓,她卻還在害怕這個害怕哪個,不禁對自己生出了幾分厭惡,迎上葉宸冷嘲的眸光,她忽然堅定了信心,你說得對,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我只能走下去。”

    小靈抓了藥回來,不解地葉宸:小姐,其實大夫雖說不能移動,可小心些把林姑娘送回竹笙院也並無不可,留她在這裏始終是個大患。”

    葉宸搖頭,你懂什麼啊?送她回去,不消兩日,她便會銷聲斂跡。”

    您是說公主會出手殺了她?”小靈大喫一驚、

    就是不殺,也必定會送她走。”葉宸戳了她的腦門一下,行了,你不要管這事兒,馬上去煎藥。”

    鳳織苑內。

    只聽得清脆的瓷器碎裂的聲音從屋中傳出,下人紛紛嚇得逃出去,只有周嬤嬤與李嬤嬤兩人在屋中勸着。

    公主切莫氣壞了身子,犯不着爲那些賤婢生氣的。”周嬤嬤勸道。

    混賬東西,連一個賤婢你們都看不住,本宮要你們還有何用?”清平公主的聲音夾着莫大的怒氣,尖銳而犀利。

    周嬤嬤道:是老奴們的錯,公主息怒啊,或許是公主多慮了,國公爺怎會看上那丫頭?不就是長得有幾分姿色嗎?可到底是罪臣家眷,國公爺不至於這麼糊塗的。”

    罪臣家眷?你們休要忘記,林洛心是皇上賜給他的,他可以名正言順地收房.”清平公主眼底迸出怨恨,之前周嬤嬤就勸過她,要火速把林洛心送走,只是她不願讓國公爺覺得她是心胸狹窄的人,所以只以屬相沖撞爲由禁了她的足。

    如今想起來,真真後悔得不得了。

    想到那賤婢絕色清麗的容顏,又是十七八青春年歲,正如一朵鮮花含苞待放的時候,哪個男人見了不心動?

    她懊得恨不得用一把劍插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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