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錯覺?他拿起火把,四處看了一圈,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

    然而,就在他想再蹲下來研究屍體的時候,卻發現剛纔還躺在他腳邊的屍體,又不翼而飛了,地上只有亂石,血灘的痕跡和屍體的痕跡都沒有了。

    他心頭覺得有些恐懼,對這些未知而恐怖的事情,他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但是,恐懼只是片刻從心頭滑過,他很快就平靜下來,如果按照牧仁和葉宸所言,這裏是鬼域,出現一些詭異的事情就不顯得奇怪了。

    他告訴自己,他要找的是信物陰兵符,他不關心這些屍體,不能被這些屍體亂了心緒。

    想到這裏,他拿起火把繼續走。

    就這樣,走了大約有兩個時辰,他遇到了七八具屍體,都是族人的,而且面容都是十分清晰,沒有一具是重複的。

    他沒有理會,繼續走。

    他並沒有看見,漆黑的後面,有東西在緩慢地移動,他走,他們走,他停,他們停,就這麼亦步亦趨地跟着,不遠不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如果白擎夜此時回頭,舉起火把一照,會嚇他一跳,因爲,這些就是剛纔他所看見的屍體。

    與此同時,在懸崖邊上的牧仁和族人們,看到一道光芒從懸崖底下騰起,繼而是兩道,三道,四道……這些光芒慢慢地變成黑色氣,瀰漫在四周,散之不去。

    首領,您覺得他真的是鬼醫指定的人嗎?”一名族人問牧仁。

    牧仁搖搖頭,我並不肯定,但是,他殺了黑巨蛇。”

    也許只是僥倖,因爲黑巨蛇已經被阿木爾傷了,他剛好來到,又剛好殺了黑巨蛇,不能證明他就是鬼醫指定的人。”

    其中一名族人提出懷疑,其實,鬼醫說的那人,真的會出現嗎?真的會有這個人爲我們奪回草原嗎?又或者,這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場欺騙,壓根就沒有這個人,鬼醫只是敷衍我們。”

    不,鬼醫不會騙人的。”牧仁對鬼醫之言深信不疑,這些年,他聽了太多質疑的聲音,可他不會忘記鬼醫單獨和他說的那番話。

    鬼醫讓他一定要堅定自己的信念,不管誰做什麼,不管誰說什麼,都不要動搖,只一心等待那人的出現就可以了,鬼醫說,到了那一日,他們也會有所改變,變成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

    已經深夜了,要不,我們先回去吧,明日再來,他今晚肯定是上不來的。”族人見他有傷在身,便勸道。

    牧仁搖頭,眸光前所未有的堅定,不,我要在這裏等他上來。”

    阿木爾的傷勢在下半夜的時候忽然加重,吐了幾口鮮血,吐完之後,奄奄一息地躺在牀上,意識倒是恢復了過來,眸光異常清明,讓葉宸覺得驚恐的是,他竟有迴光返照的現象。

    他醒來之後,一把攥住葉宸的手,撐起頭顱盯着葉宸問道:他呢?是不是下去奪取信物了?”

    葉宸點頭,沒錯,他下去了,你要堅持住,你若是能活,他就能活。”

    他的頭垂下,眼睛裏燃燒起兩團火苗,他喃喃地道:好,太好了,鬼醫說的是真的……”

    你一定要堅持住,記住沒有?”葉宸握住他的手,指尖發抖,讓阿木爾也感知了她的恐懼,阿木爾側頭看她,一字一句地說:我會的。”

    但是,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又連續吐了幾口血,意識漸漸飄散,好一會都沒了動靜。

    葉宸嚇得心尖發抖,伸手探向他的鼻子,才舒了一口氣,剛纔,還以爲他死了。

    白擎夜走到將近天亮,身體疲乏得很,便靠在一塊岩石旁休息一下。

    人在走動的時候,意識還是十分清醒的,但是當坐下來休息,疲憊便如潮水般涌上來。

    他想着,睡一刻鐘吧,一刻鐘之後繼續走。

    只是,他剛睡着,便覺得身子有些冰冷,他睜開眼睛,驚得他魂魄幾乎都飛散了。

    他全身浸入水中,四周就是一片汪洋,水迅速淹沒他,腳下彷彿有一道引力在把他往下拖,他越是掙扎,這道引力便越大。

    水漫過他的身子,到了脖子的位置,還不斷地下沉,很快,就浸到了嘴巴。

    冰冷的水灌入他的喉嚨,然後從鼻子灌入,他雙手使勁地往上游動,但是,身子卻不斷往下沉。

    他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水,冰冷的水浸入胃部,讓他有些昏沉想吐的感覺。

    空氣從胸腔壓出,他覺得胸口幾乎要爆裂一般疼痛,窒息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憑本能不斷地掙扎。

    忽地,雙腳像是被什麼纏住一般,然後,使勁把他往底下拖。

    腳眼有疼痛的觸感,像是指甲抓撓的刺痛感,從腳上一直傳到大腦,痛感讓他整個人頓時一醒,他掙扎這從後背抽出劍,往腳下一刺。

    然後,他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像是從高處跌入了深淵,凌空而下的感覺讓他陡然清醒過來。

    沒有疼痛,他茫然地看着四周,沒有水,他也不是在水中掙扎,他依舊是坐在那巨石旁邊,一切彷彿他剛剛入睡之前的模樣。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和衣服,都沒有溼,甚至,連半點水汽都沒有。

    但是,腳上的疼痛卻是存在的,他脫掉鞋襪,看到左腳腳眼的位置,有幾道抓痕,抓痕很深,滲出了細碎的血珠子。

    他從包袱中取出水,沖洗了一下傷口,然後塗上金瘡藥。

    他縮回腿,卻看到在他剛纔腳邊的位置有一灘血,一灘黑色的血。

    血還沒幹,發出腥臭的味道,他拿起一塊石頭勻開血灘,不由得一陣噁心,那血液中,竟然蠕動着一些如頭髮般大小的蟲子。

    天啊,這太恐怖了,縱然白擎夜是個久經沙場的戰將,見過了無數死相悽慘的屍體,見過腦漿飛出,見過無數熱血飛濺,卻不曾看見過這般瘮人的血液。

    他快速地理了一下剛纔的事情,沒有這一攤血跡,那麼剛纔只是一場噩夢。可他在夢中”出劍了,並且傷了人,當然或許不是人,留下了這攤蟲子血,這就意味着剛纔一切不是夢,而是真實的,這裏某些東西想要殺了他,要他死。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入睡,但是如果不眠不休地找下去,頂多只能再支撐三天,這三天也必定是不夠精力的。

    睡眠可以快速補充體力,哪怕只有半個時辰,都比完全沒睡要好很多。

    他吃了一塊餅,餅還有很多張,但是水不多了,他不敢多喝,只是小飲了一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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