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擎夜道:“他這個人雖然是個富家公子,可我觀察過,身上並沒有太多惡習。”

    這點葉宸表示同意。

    不得不說徐夫人很會生兒子,三個兒子一個賽一個的出挑。

    當初下南隅意外巧遇了徐尚青,那時的他還有些稚嫩。

    短短半年過去,徐尚青已經脫胎換骨,變成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女。

    “那日徐尚青殿試的文章便是關於我朝律法,他在這方面有獨特見解,是個人才。

    去翰林院只是一直流傳下來的規矩,便於觀察人才動向。”

    “我本想若是這件差事辦的好,等任期結束便將他調去刑部當差,正好補缺上葉鴻的缺口。”

    看得出白擎夜很善於發掘個人身上的閃光點,這也是爲君之道。

    在其位謀其職,儘管他只是個攝政王,操勞的心卻不亞於帝王。

    其實也無法,誰叫小皇帝才兩歲?

    葉宸沿着這條思路細細一捋,認真一點頭:“如此說來,這倒是個好主意。

    可徐尚青畢竟初來乍到,只是個新人,資歷太淺。”

    “正是。

    尚書一職不可,但是做刑部主事綽綽有餘。”

    刑部尚書官居三品,刑部侍郎是五品,主事是六品,都是一層層經過歷練逐漸升任。

    葉宸笑着道:“大白,還是你心思通透,看問題深入骨髓。

    能將每個人最擅長的方面充分發揮最大價值,並且將人心聚攏,方保我大周萬代千秋。”

    白擎夜微微嘆口氣,“可誰知這件事會牽扯上徐家?”

    若沒有徐尚青家的包子鋪什麼事兒,這件事基本可以鐵板釘釘。

    可惜現在陰差陽錯搭在了一起,若被有心人得知,事情便有些麻煩。

    葉宸轉念一想,勸道:“其實你或許可以這麼去想:這也算對徐尚青的考驗。

    如果他能把案子順利解決,並且全身而退,那就說明足以勝任。”

    白擎夜眸光一閃,“也對,現在任務升級,要看徐尚青表現如何。”

    “我們拭目以待。”

    關鍵時候,徐尚青到底是不是一匹千里良駒,很快就見分曉。

    當然一個人也可以通過閱歷來成長,可天分這種東西與生俱來。

    若是有天分、能力再加上機遇,三者合一必將終成大器。

    再說徐尚青本人拿到了派任書之後,心情十分複雜。

    本身和自家產業有關聯的事物,自己去追責責無旁貸,可問題他現在是辦案欽差。

    做得好與不好,都容易成爲旁人談論的主題。

    若中間稍微出點差錯,很容易形成污點,仕途堪憂。

    深思熟慮半日後,徐尚青開始着手調查。

    這件事調查起來並不難,雖然徐夫人回了南隅,但徐尚青只要去戶部走一趟,事情大概基本便能得知。

    讓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比想象中更復雜,追溯根源居然是新提拔的戶部主事李大人。

    李喚年步入仕途數十年,雖沒有青雲直上,但也是戶部一員。

    熬了這些年,終於熬出了頭,論資質和人脈,初入茅廬的徐尚青遠遠不及。

    這可真是給他出了一道曠世難題,難道第一戰就要和朝堂老人撕破臉面?

    徐尚青三人在翰林院述職期間,都拜入大學士孟昭門下,是師徒關係。

    徐尚青唯一可以仰仗的人就是孟昭,可這種事,卻無法開口詢問恩師建議。

    孟昭和李喚年同朝爲官多年,雖不是十分要好的交情,表面關係卻很和睦。

    這件事徐尚青要是去問恩師等於白問,孟昭不僅不會多說半句,還可能因爲這件事心生間隙。

    何況還有一點,徐尚青無權勢無背景,不屬於自己的分內事沒人願意去管閒事,更不會去觸黴頭。

    可把徐尚青急壞了,茶飯不思、輾轉難寐。

    第二天葉宸路過包子鋪,遠遠望見他,差點沒認出來。

    衣衫倒還整潔,發冠也還整齊,可是一張臉卻毫無精神,頂着一雙熊貓眼,再也不復意氣模樣。

    回到王府,葉宸對白擎夜道:“這件事交給徐尚青辦,是不是真得太難爲他了?”

    “哦?

    宸兒何出此言?”

    葉宸便把出門時看到的情形告訴白擎夜,白擎夜沉默片刻,“是有些難,但我還是希望他可以順利過關。”

    徐尚青不是不知道白擎夜對他的殷殷期盼,可一上來就把這麼艱鉅的任務交給他,他感覺實在有心無力。

    一連兩日都是如此,第三日是上朝日,他更是一個腦袋兩個大。

    白擎夜給他的期限是十日內,可現在居然毫無頭緒。

    本來五品以下官員無需上朝,除非有要事上奏或是有任務在身,再或者便是被特意批准上殿纔可。

    徐尚青頂着欽差大臣的光環忐忑站在大殿內,幸好是站在隊伍最末,不然他的憔悴怕是要被白擎夜看個清清楚楚。

    白擎夜坐於正位一側的太師椅上,太監王和手持拂塵立於一旁。

    “攝政王有令: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是!”

    “……”衆人一一上前奏稟,徐尚青垂首站在隊伍最後,等待退朝。

    這才過了兩日,距離期限還早,或許攝政王不會詢問。

    徐尚青心裏如此想着,冷不丁最後白擎夜說了一句:“站在最後的探花郎留一下,我有事問你。

    其他人,退朝!”

    徐尚青心裏咯噔一下,硬着頭皮道:“是!”

    衆臣離去,官服袖衫擦着徐尚青的身旁走了一個又一個,他默默垂着頭大氣不敢喘。

    直到殿內靜謐如初,他才稍稍擡起頭,往上一瞧,白擎夜已經端起王和遞過來的茶水在飲。

    潔白的玉杯被一雙骨節有力的手指握住,他輕輕吹了吹,連續飲下兩口,便將玉杯遞給王和。

    王和接過,轉身遞給宮女端下去。

    “沒什麼話說?”

    白擎夜淡淡道。

    徐尚青迅速垂下頭:“有。”

    “說來聽聽。”

    “是,下官恐怕難以……”“勝任”二字還未說出口,就被白擎夜截住:“對了,你知不知道我沒做攝政王之前是什麼身份?”

    啥?

    徐尚青怔了下,搞不懂白擎夜葫蘆裏賣得什麼藥。

    “不知。”

    “我可以告訴你,我是白家的庶子,我的生母曾是勾欄女子。”

    說起往事,白擎夜一臉雲淡風輕,絲毫沒有任何窘迫不安,也沒有羞愧感。

    其實這件事京城很多人都知道,可對於從小在南隅長大的徐尚青而言,還真不知。

    因爲後來有段時間,宮裏傳出來一個消息,說白擎夜的生母身份不低,並且大肆傳播,所以不熟悉的人並不知真相。

    徐尚青徹底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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