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不要狡辯,你都站起來了”容嬤嬤一邊說一邊要拔戒尺,可是她不管怎麼用力,蘇洛的手都抓的穩穩的。
容嬤嬤今日可是有郡主命令在身,也不帶怕,當即兩隻手一起握住戒尺,一邊用力朝自己的方向扯,一邊說道:“少夫人,我是奉命行事,還請少夫人松”
她話音未落,本來抓的死死的蘇洛驟然鬆手,容嬤嬤猝不及防,連連後退,絆倒在高高的門檻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唉喲唉喲叫個不停。
蘇洛一臉的歉意:“哎呀,嬤嬤,這事可不怪我,是你自己要我鬆開的”
容嬤嬤憤恨不已,沉聲道:“還請少夫人繼續跪着,不然老奴還是要代郡主行使責罰”
蘇洛淺淺一笑,在燈光暗淡的室內如珠玉生輝:“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辦的事,這祠堂是列祖列宗們安息的地方,竟然油燈快滅了,也不來挑挑,我剛纔是要親手給祖宗們挑亮油燈,儘儘孝道呢嬤嬤,難道這也要挨戒尺”
容嬤嬤被噎的臉色發青。
蘇洛這理由冠冕堂皇,當然是不能挨戒尺的,要是這樣還打,豈不是不允許她孝順祖宗。
她一個嬤嬤而已,哪裏擔得起這樣的罪名。
這一口氣,只能生生嚥下去。
接下來,蘇洛更是花樣百出。
一會說是牌位上蒙了灰塵,一會說是要去如廁,總之每一條理由,都讓容嬤嬤不能拒絕。
容嬤嬤一邊恨恨,一邊盯得更牢。
她倒是要看看,這蘇洛到底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蘇洛的確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了。
她現在又餓又困。
容嬤嬤的一雙眼睛像是餓狼一樣盯着她,就連如廁也跟着,她懷裏的兩塊糕點都快被捂化了,她都沒有找到機會將它們收入腹中。
要是她敢當着祖宗面拿出來喫,容嬤嬤肯定會抓住機會打她幾下,這可是正當理由,她還必須得受着。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隆隆雷聲,刺眼的閃電和震耳的聲音交錯,未幾,傾盆大雨就嘩嘩而下。
春夜寒涼,下過雨後就更甚,蘇洛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祠堂的門大開着,潮氣一層層的漫上來,蘇洛的膝蓋跪的久了,一陣一陣緊縮的疼
她前世在冷宮裏受了不少苦,她以爲重活之後,就可以肆意妄爲,再也不用看人臉色。
卻想不到這才第三天,就被一個奴婢壓住。
她越想越覺得委屈,眼圈都紅了。
她這重生,是不是有點太憋屈了。
青衣見她這幅模樣,也跟着紅了眼眶,嘟囔道:“小姐,要不咱們拿了休書回家吧,不在這受勞什子氣了。我偷偷告訴你,那天趁着世子跟你都睡了,我讓世子在休書上按了手印,我想也許以後會用得到你看看,還是我想的遠,那休書的隨身帶着呢,咱們帶着嫁妝金錠子回家,這幾天下來還賺了兩萬多兩銀子,怎麼看都不虧”
蘇洛瞪大眼睛看她。
這丫頭是要上天啊,連這事都乾的出來。
青衣卻一臉榮耀的樣子:“整個鄴城也找不到比小姐更會賺錢的人了。”
青衣的眼睛裏灼灼放光,壓低聲音道:“小姐,咱們現在就走吧,把休書甩在平寧郡主臉上,看她能把你怎麼樣”
“走去哪裏什麼休書”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涼涼的聲音。
“當然是回”青衣說到一半驚覺不對,回頭一看,江殊正冷着一張鳳眸看着她。
她嚇了一大跳,蹦開老遠:“姑姑”
江殊冷聲:“舌頭捋直再說話”
青衣額上直冒冷汗:“姑爺,我剛是見小姐跪的太久人難受,所以開玩笑逗她呢,呵呵呵”
青衣越笑聲音越小,整個祠堂裏詭異的安靜,只有她的笑聲和外面的雷聲在迴盪,聽上去有點陰森森的。
青衣扛不住江殊那冰冷的氣場,瘋狂朝蘇洛遞眼神求助,眼角都要抽筋了。
其實蘇洛也很意外。
這男人不是說體弱不能熬夜嗎他顯然是冒雨而來,衣衫的下襬已被雨水打溼成了另外的顏色。
就連發絲間也綴着薄薄的一層晶瑩水霧。
蘇洛默默的想,他是貓嗎,走路一點腳步聲都沒有
更奇怪的是,容嬤嬤居然都不出聲。
蘇洛回頭一看,那看上去柔軟又舒服的椅子裏,哪裏有容嬤嬤的影子。
青衣也發現了,愣愣道:“容嬤嬤呢,之前都像狗一樣盯着我們不放的呀”
江陽見主子冷着臉不說話,便開口道:“那杯牛乳里加了點東西,容嬤嬤此刻應該是在茅房”
蘇洛暗道一聲,真陰險
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個主意呢。
她衝江殊招招手。
祠堂陰氣重,江殊體寒,此時覺得體內氣血涌動,又開始低低咳嗽起來,很快就暈生雙靨,面帶桃花。
他一邊咳嗽,一邊蹙着眉略有些不耐的半彎下腰。
蘇洛在他耳邊低低道:“下回我給你一點見效更快,藥力更猛的,你下的劑量明顯不太合適”
江殊本來止住的咳嗽被她這話一激,又有復發的態勢,他按住胸口極力壓制,指甲蓋因爲太過用力而漫起一層深粉色:“蘇洛,你不要太過分”
蘇洛撅着嘴,聲調裏帶着委屈:“可是我已經跪了一個時辰,膝蓋好疼”
那模樣,竟有幾分像是在撒嬌。
江殊別開眼,不去看蘇洛的臉,轉而涼聲對青衣道:“春夜寒涼,你都不給你主子準備個披風嗎”
青衣眨巴眨巴眼睛:“小姐她從來不怕冷啊,冬天她都能光腳在地上跑呢”
蘇洛
她光腳滿場飛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在這裏說
而且,南疆的天氣能跟洛城比嗎
南疆的冬天都不太冷的好麼
她一定就是傳說中的豬隊友吧
江殊似乎是被這一對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僕氣到了,懶得再跟她們廢話,直接一掀袍子,就在蘇洛身邊跪了下來。
膝蓋一碰到蒲團,他的眉頭就一皺,眸中也有了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