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對視一眼,均是咋舌。
這沈家的人,可真夠不要臉的。
當初是他們誣陷沈叢,將他逐出家門,還從族譜除了名,如今看人家得了好處,又成了爵爺,就想把他弄回去。
弄回去也就算了,還打起鐵礦和爵位的主意,這到底是誰給他們的臉。
宮內終日無事,最是愛嚼舌根,沈叢這樁奇事,大家也是聽說了的,當時大夫人趕他出去,是一點東西也不想給,因此只給了他一座幾乎沒有產出的荒山,誰能想,這荒山下就有寶貝呢
這也就是沈叢,天生就是富貴命
若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就心如死灰,也就是他還想着去開墾去賺錢,這才發現了鐵礦。
這是天道酬勤,這是命
這說明,沈家那些人,就沒這個命承得住這個鐵礦,換句話說,若真是沈家的人發現,多半也不會如沈城這般上交國家,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是什麼嘴臉。
門外,沈城見沈叢一直不說話,也開始出聲逼迫:“小三,你雖然如今是爵爺,可你骨子裏流的始終是我的血,你要是當真不認我,出去會被人戳脊梁骨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到時候你這個爵爺,也是會被人瞧不起”
“喲”他這話一落,一個尖銳細長的調子響起。
之前緊閉的偏廳門被推開,喫得滿嘴油的福寶的圓圓的身軀滾了出來:“奴才受爵爺恩惠,在這喝了一口好酒,倒是聽了一出好戲,要我說,爵爺您也太好性了些,都被人上門欺負成這樣,也不吭一聲”
沈家的人臉色變了幾變,壓根沒想到這小小的屋子裏,竟然還有旁的人。
沈城有幾分見識,一看福寶的衣飾,就知道他是宮內出來的,當即彎腰行了個禮:“公公此言有差,小人是沈三的父親,今日是來接他回府的”
福寶早就沒有之前面前沈叢時的好臉色,他垮下一張圓臉,竟也有幾分威嚴:“奴才不過是在陛下跟前端茶遞水而已,沈老爺都彎腰行個禮,怎麼見了西山男爵,倒是腰桿直直的,你一把年紀,爵爺不與你一般計較,可這幾個年輕的,怎麼也這麼不知事”
說着,福寶的目光威懾的在沈良幾人臉上掃了一圈。
他說是陛下跟前當差的,那身份可是非同凡響,沈良就算是腰桿再硬,也不敢跟他對着幹,只能委委屈屈的衝沈叢行禮。
福寶已經認定,沈叢是個性子軟糯的人,他心裏一定是不願意再回去,但面上又不知該怎麼拒絕,因此他決定下場幫上一幫。
這沈爵爺與齊國公府和懷遠侯府關係都親密,又得了陛下親眼,他這幾句話的功夫,還會虧不成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沈城直覺此事可能有了變故,因此快刀斬亂麻:“小三,今日便跟父親回去吧”
福寶又笑:“唉喲,我說沈老爺,您的臉可真夠大的,這就認爵爺做兒子了是不是還讓陛下再給您封一個老爵爺噹噹啊”
福寶眼睛眯成一條縫:“怎麼會不清楚呢,當初可是沈老爺親自主持,將爵爺趕出家門,逐出族譜,還通告了全城,唯恐爵爺今後再用沈家公子的身份,損害了沈家的利益呢,這事啊,別說奴才清楚,就連陛下也是知道的”
沈城心裏頓時一個咯噔,猛地擡起頭:“陛下也知道”
沈叢掩飾着眸中的快意:“是陛下的確問了我這件事,我便如實說了,陛下問我是不是還想回沈家,我說不想回,獨自一人也挺好的”
沈叢邊說,邊記起那日被逐出府。
這是他自己求來的,可是他心底也存了一絲渴望,若是父親挽留,若是父親相信,他還是願意繼續留在沈家的。
可暴雨傾盆中,沈城目睹着家丁將他打得皮開肉綻後,扔出了府,只留下一個小桃和一張荒山的地契爲伴。
他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個字。
他是沈家家主,只要他要留,大夫人還能如何。
可是他沒有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那般的冰冷,就如同看路邊一條即將瀕死的狗
沈叢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時,已經斂去了所有情緒,只剩下平靜。
而沈城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十分的難看。
陛下竟然也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而且沈叢表示不想回沈家,陛下也沒有任何表示,這也就是說,如果自己再用各種名義來逼迫沈叢歸家,這就是違背了陛下的心意
沈家到底只是商賈之家,對白相尚且要畢恭畢敬的,對陛下,那就更不用說
不甘心啊
這個鐵礦,這個爵位本來是屬於沈家的,不是屬於他沈叢個人的
早知道,早知道
沈家又不差這一口飯,怎麼就非要趕走他
真是失策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不然沈城肯定要喝上一壺
他抱着最後的希望開口:“就算是陛下知道,可若你自己想回來,想來陛下也不會攔着你”
福寶這會不說話了,他到底是個奴才,還能替爵爺拿主意不成,他用那雙綠豆大小的眼睛看着沈叢,看他到底會如何反應。
沈叢輕輕笑了一聲,反問:“本爵爲何要回去若是沈老爺前幾日來找本爵,本爵可能心中欣喜,可本爵不傻,你們今日來請的,不是本爵,而是這爵位和西山這鐵礦吧,這鐵礦關係國家,陛下只給了本爵,本爵萬萬沒有私下交出去的道理,至於這爵位,也是陛下恩賜,若本爵有子嗣,那是他受皇家恩典,自然要感恩戴德。若是沒有,那這份恩典,理應還給朝廷你們休想佔這份好處你們逼迫了本爵母親,害她早死,那時候本爵人微言輕,如今也不適合翻舊賬,這事只能說是本爵太不中用,也便罷了從今往後,你們若還敢在本爵面前這般無禮,動這樣的小心思,就別怪本爵要送你們去京兆尹,至少也治你們一個大不敬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