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璟將門打開,冷風嗚嗚的灌進來,賢妃低低的咳嗽了兩聲。
貼身宮女在門外聽到了,趕緊快步進來,將門關上後,又給賢妃找了個披風披上:“娘娘,風大,您披着點”
賢妃臉色悵惘的看着外面:“你看看璟兒,他怎麼就”
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之前衛璟也帶白芷進宮過,那時候兩人看上去十分的般配,感情也好,當時賢妃還覺得欣慰。
白芷雖然是個庶女,也素有才名,白家從文,家教應該也不錯,說到底,衛璟這孩子不也是庶出嗎,兩人還是很般配的。
賢妃也覺得,他們二人肯定會琴瑟和鳴,白頭到老。
後來白芷屢屢出事,賢妃還擔心兒子想不開,好生安慰了一番,當時衛璟就說他沒事,讓賢妃不要放在心上,賢妃卻還是爲此憂心許久。
可直到現在,她看了自家兒子只是聽了蘇洛一句低呼,就已經急成這樣,心裏才明白。
白芷出事,他果然是一點事也沒有
因爲他的心裏眼裏,恐怕除了蘇洛,根本容不下旁人。
那宮女是賢妃的心腹,見狀柔聲安慰道:“娘娘不必過於憂心,殿下最是明禮數知輕重的人,不會做出讓娘娘爲難的事情”
賢妃娘娘重重嘆口氣:“但願吧”
宮女扶着她在軟椅上坐好,又給她奉上熱茶,賢妃喝一口後,從虛掩的窗戶裏往外看了看。
又下雪了。
這個冬天,大雪就從未停過。
她盯了好一會,突然說道:“其實蘇洛是個好姑娘我本也是奴才出身,最知道遇到一個好主子有多重要她能這般對自己的婢女,可見是個重情重義的,但,時機不對而且我瞧着,蘇洛對璟兒也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那宮女將燈花挑了挑,回道:“娘娘最是心善,能體恤旁人其實按奴婢的意思,沒有想法纔好呢,不是嗎”
賢妃擡眸瞧了她一眼,點點頭:“是,沒有想法纔好”
要是真的兩情相悅,或是蘇洛想要用手段吊着自家兒子,那對於衛璟來說,就會一個災難。
只是單相思,大不了就是傷心一把,命總是能保住的。
那宮女見賢妃還有些愁眉深鎖,又道:“奴婢以前聽母親說,男人心,海底針,說變就變的其實娘娘也不必太過憂心。多給殿下挑幾個可心人,想必殿下很快就能從這件事裏走出來的”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賢妃。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這宮女一眼,笑道:“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入宮之前,可有婚配”
“咔嚓”宮女剪燈火的手抖了下,整個燃着的燈芯都被剪了下來。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娘娘,奴婢剛纔不是爲自己籌謀的意思,娘娘寬厚,奴婢還想一輩子侍奉娘娘呢”
那邊主僕兩個正在對話,這邊,衛璟已經衝進了蘇洛和青衣所在的房間。
李太醫甩也不是,不甩也不是,心內暗叫倒黴。
宮內從來都是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章太醫和於太醫今日在皇后宮中出事,整個太醫院都知道了。
後來皇后敬酒,是婢女幫忙擋着的,這件事也有人在太醫院嚼舌根。
眼下蘇洛這番話,就擺明了是說,問題是出在那杯酒身上
衛璟見狀,趕緊上前,抓住蘇洛的手:“世子夫人,你先放開李太醫,他纔好跟你說明情況”
蘇洛一聽到他說話,骨子裏就升騰起厭惡之情,很快就鬆開手,並且乘機甩開了衛璟。
李太醫趕緊退後兩步,離蘇洛遠遠的後纔開口道:“微臣剛纔細細把過脈了,這位姑娘的確是中毒已深”
他頓了頓,似乎有些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衛璟揮手,讓房內衆人都退下後,一字一句道:“李太醫,現在可以說了”
李太醫四下看了一眼,這才繼續:“這毒是慢性毒藥,不會當場發作,一般會在服下後十個時辰左右發作毒效兇猛,半個時辰內,就能要人性命”
原來這李太醫,是衛璟安插在太醫院的人。
也是,賢妃的病基本都由李太醫料理,他肯定要找個信得過的。
“可是我給她吃了解藥了”蘇洛雙手顫抖,在衣袖中摸索了下,摸出一個極爲漂亮的琉璃瓶,遞給李太醫,“就是這種藥”
江殊一共給了她三顆。
李太醫接過瓶子後,倒出一顆在手心看了看,又湊到鼻端聞了聞,一臉的驚詫:“莫非這就是百消丸”
蘇洛點點頭:“是叫這名字,要不再給青衣喫一粒是不是一粒不夠三顆都喂下去可以嗎”
“不可”李太醫趕緊制止,“萬萬不可”
他將藥丸重新裝回瓶子裏,將瓶子遞給蘇洛:“這是極其珍貴的藥丸,夫人這樣是暴殄天物這百消丸能解百毒,其實說到底也是一種毒藥,以毒攻毒。這位青衣姑娘如今氣若游絲,不可再喫這樣的虎狼之藥夫人小心收好,往後肯定能派上大用”
衛璟聽得也着急,問:“既然這藥有如此好的效果,爲何在青衣身上不見效”
“已經見效,要不然她現在已經死了”李太醫搖搖頭,“實在是這事情太過湊巧,她喫下去的是慢性毒藥,可這百消丸是即刻就發揮作用的,毒藥藥效還沒發揮,百消丸就起作用了,原本也是不打緊,就是身體喫些苦頭,命總是保得住,可她捱了一頓板子,渾身氣血加速運行,讓毒藥的藥效迅速竄遍五臟六腑,這纔會”
說到底,青衣的運氣實在是太差
蘇洛目光殷切,往前一步:“李太醫,那青衣還有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