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因爲激動期待與被某些奇怪文學震撼到大半宿沒睡卻依然神采奕奕的鹿之難在堅決拒絕了經紀人的陪同請求後,拖着小行李箱滿懷着期待包袱款款地奔向了劇組,絲毫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麼

    從繁華城中心一路往城市邊緣開,穿過城鄉結合部再到幽幽山林,道路越來越通暢、車速越來越快、原本健談的司機也越來越沉默,等到達目的地結了昂貴的車費後,司機看鹿之難的眼神已經彷彿在看失足青年。

    出租車司機仰頭看了看高山,又看了看被墨鏡口罩裹得嚴嚴實實也難掩疲憊憔悴,卻又詭異的透出一絲絲興奮激動的鹿之難。

    出租車司機表情一言難盡,意味不明地道:“年輕人,人生路長着呢,眼前的坎坷不算什麼,放寬心,千萬別意氣用事,回頭是岸啊。”

    不明白司機大叔爲什麼突如其來熬起了心靈雞湯的鹿之難被其眼中經過歲月沉澱的滄桑與智慧擊中,遲疑地點點頭,以示自己聽見了雖然完全沒搞懂前因後果。

    出租車司機看着眼前懵懂迷茫的年輕人,深深嘆了一口氣。

    算了,不過萍水相逢,又何必交淺言深,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鹿之難在車尾氣中目送很有生活智慧愛熬雞湯的司機大叔離開,然後轉頭便將莫名其妙的雞湯拋諸腦後,歡快地爬起了山。

    這上山路居然是新修的還鋪了仿古做舊石磚,古樸

    路兩邊的浮雕石刻哦,是塑料泡沫,逼真

    還有旗杆路引

    不愧是靳導的劇組,就是牛氣

    上山路難行,可鹿之難卻愣是憑着一腔熱血拖着行李箱時而走走停停時而健步如飛簡直看呆了前來迎接的導演助理。

    啊這大小也是個腕兒啊,還背靠投資,就這麼一個人拖着行李來了

    導演助理驚訝,鹿之難看到屹立在半山腰的建築也很驚訝。

    這一路走來,看遍了山路兩旁的道具,他原本以爲這是部色彩厚重的武俠劇,可這寺廟道觀尼姑庵是怎麼肥事現在的宗教同行競爭竟已恐怖如斯這樣門對門真的不會打起來嗎

    他好像有些明白司機大叔那委婉的心靈雞湯了。

    導演助理見鹿之難看着三道大門愣神,微妙的get到了他的想法,連忙解釋道:“原來這裏只有座小尼姑庵,旁邊的建築是咱們劇組連夜搭起來的戲棚外景。”

    原來如此鹿之難頭點到一半突然頓住既然從前只有座尼姑庵,那司機師傅先前意味深長地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是認錯他的性別還是以爲他要夜襲尼姑庵

    好像這兩個哪個都不是啥好事啊

    鹿之難心中風浪滔天,露在口罩外面的一雙漂亮眼睛卻含而不露、波瀾不驚,只矜持的把剛纔點到一半的頭默默點完。

    一旁的導演助理見了,不由在心中感嘆,不愧是經過衆多劇組認證的圈內知名高嶺之花,這外形,這氣質

    鹿之難被導演助理雖隱晦但閃亮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

    好在這助理雖然愛愣神,但反應速度挺快,回過神來立馬拉過鹿之難手裏行李箱提差點沒提動是他太弱雞還是這個世界太瘋狂

    導演助理臉上熱情的笑容差點破碎,暗自咬牙提氣,默默使勁兒,還得故作輕鬆地走在前頭帶路介紹:“這整座山頭都被咱們劇組包下來了,鹿老師隨便逛隨便瞧聽說這尼姑庵特別靈,早年也是香火鼎盛,就是山高水遠小路難行,庵裏的師太圓寂後便沒落了”

    “戲棚外景雖然現在還只搭了個外殼,但等老師們劇本圍讀、集訓完,差不多就能完工。”

    劇本圍讀集訓鹿之難心中一動。入行幾年劇拍了不少,這般鄭重的卻少見,畢竟在這一行裏時間就是金錢並不是比喻,而是實實在在的真理,一天不開工,場地、道具、演員檔期都是流水的真金白銀。

    他上回與全劇組主創人員坐在一起圍讀劇本還是一年多以前,那是個小成本電影,整個劇組加起來也沒多少人,從導演到演員都名不見經傳,他在裏頭都能算是最大的咖,不過也正是因爲沒什麼大牌也不趕時間,才能把所有主創人員聚在一起好好圍讀劇本。

    至於集訓,那就更是難得。

    “所有演員都會參加嗎”雖然沈小公子昨天並沒有說明到底爲他爭取了個什麼角色,可聯繫導演編劇投資,也不難猜出。鹿之難腦海裏來回盤旋着圈內那幾位靳導經常合作的御用演員,有些小激動。

    能和那麼多優秀前輩圍讀集訓,對他這個半路出家的菜雞來說那不相當於上表演課嘛還是n對1的表演課

    導演助理這回沒get到鹿之難的想法,理所當然道:“自然是所有演員都會參加不過鹿老師你今天來得最早,正好先和靳導見一見,也好談談合同的事兒”

    哦對,他這回是帶資進組,還沒敲合同。鹿之難神色不變,心下卻有些虛了。

    等進了尼姑庵,見了大導演,鹿之難不禁更加心虛,因爲靳導對他實在太熱情了平心而論,劇組裏除了投資人,大概沒誰會喜歡事到臨頭帶資進組的演員儘管他自認不算傳統意義上的帶資進組。

    原本還想低調行事,結果剛和靳導打了個照面就被這位傳說中嚴肅剛正滿臉胡茬的大導演摁在座椅上,然後被前後左右繞着圈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圍觀。

    摘下口罩的鹿之難險些沒繃住表情,等靳導第三次繞到正面時,他終於沒忍住乾咳一聲:“靳導”

    話剛出口,門便開了,進來一位戴着無框眼鏡氣質儒雅隨和的中年人,剛剛還一臉嚴肅的圍着鹿之難觀察的靳導回頭招手,語氣昂揚:“老韋快來看真人,這就是我們想要的不負”

    這便是韋編了吧不過,什麼叫看真人鹿之難疑惑了。

    不管是論地位還是論資歷,這位都是大前輩,鹿之難正欲起身問好,誰知纔剛做了個動作便被身旁的靳導連扶帶拽地推到韋編跟前靳導甚至還把着他的肩膀讓他像個提線木偶一般在韋編眼前滴溜溜轉了一圈,好在他苦練多時的臺詞功力及時上線,慌亂之下他的那聲韋編好依然氣正腔圓從容不迫,勉強也算得體。

    韋編瞪了興沖沖的靳導一眼,然後及時出手穩住雲裏霧裏的鹿之難,出言安撫道:“因爲選角問題我們頭疼了許久,你的形象非常貼合我們這個角色,所以見了真人靳導難免就有些”儒雅隨和的編劇停頓了幾秒,像是在思索用詞,“有些上頭。”

    鹿之難點頭表示理解,被瞪的靳導卻不樂意了,臉上興奮神情一收,揹着手轉身往椅子上一坐,瞬間不威自怒氣勢唬人:“光是外形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關鍵還是得看內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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