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來凡界討個夫 >第三章 來點兒乾的
    顧影想,倘若兩個世界之間有節點,母親寄來對她的思念,她也收不到了。只因那日崑崙山,東華帝君一句話輕鬆地抹殺了顧影的存在。她現在,是天界司雲殿的影部神女織影。她難得詩興大發,作了一句不怎麼押韻的詩:雲開霧散影不顧,織就錦書寄無處。既無名,寄無處,己無歸。從崑崙山出來,織影跟在司織後頭回返司雲殿。司雲殿外,雎略叫住暈暈乎乎的織影,他斟酌着言辭,道:“吾名雎略,若你得空,便來空桑山尋我。”織影一愣,旋即就緊張起來:“你要走可我還有事情沒有”“嗯”織影看着他,不知道爲什麼,又說不下去了,好像跟他說了之後,自己就會失去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似的。見她良久不語,雎略想了想,駢指點在眉心,一枚隱着鋒芒的小劍隨着指尖被引出,挽了一個美麗的劍花,直直沒入織影眉心。織影揉了揉眉心,感覺一股氣流從眉心涌進了腦海某個地方,正好奇那枚小劍是什麼構造時,雎略已經向司織告辭離去。司織將她領進司雲殿,說了一些在天界必須要遵循的鐵令,織影只胡亂地一通點頭,期期艾艾地說道:“我做雲的時候,曾經看到一個地方,那裏有高樓大廈”織影斟酌着言辭把現代所看見的那些說給司織聽,最後問道:“我覺得那個地方挺有趣的,卻不知道具體在哪裏,司織大人主理司雲殿,見多識廣,可不可以和我說說”司織思索片刻,道:“天界之下是百層虛空,百層虛空之下便是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你說的那個地方的人連修煉也不會,應當是一個靈氣稀薄的小世界。”聽到這話,織影精神一振,興奮道:“那怎樣可以去到哪裏呢”司織頗爲奇怪地看着她,但還是出於對小輩的照顧,再次解答:“修到上神,便可在天地之間自由來去。不過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待你修得上神階品,那個小世界歷經滄海桑田,應該已經被大世界吞噬了。”“什麼”織影騰地站起來,然而很快就有一種翻天覆地的眩暈感衝上腦海,使她重重地跌回了椅子裏。司織被她一驚一乍弄得莫名其妙,想問個究竟,卻無奈司雲殿事務衆多,已有仙侍來請,便讓曲覓來給她講講有關天界的一些事。織影沒有留她,也沒有心思去留。回不去了。她的腦海被這四個字填滿。織影看着桌子上盛着玉白蓮子的荷花碟,淚腺大動。再也見不到母親了,再也喫不到母親做的紅棗蓮子羹了,再也,回不去了不這裏一定是夢第幾重來着管他第幾重呢,反正她能醒,對,一定能醒既然這個夢讓她做一個什麼影部神女,她就做好了看這個夢到底要她幹些什麼曲覓過來時,織影正面對盛着碧綠蓮子的荷花看得入神。她掩脣笑了笑,走過去落座她身側問道:“你可是餓了”織影聽到聲音,忙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她原本不覺得什麼,但看着面前的蓮子荷花,紅綠相映,鮮豔誘人,再加上曲覓這麼一說,肚子立馬抗議起來。她臉上發燙,但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面子和肚子,還是肚子比較重要。曲覓輕搖頭,指着開得正芳的荷花說:“神族不食凡物,這些都是用雲彩幻化出來裝點宮殿的。你若是餓了,我這裏還有些辟穀丹,你先用着,等你學會了辟穀,就不會覺得餓了。”說着,從袖子裏取出一個白悠悠的小瓶子給她。織影有些不敢相信面前逼真的蓮子是變出來的,伸手去摸。她的指尖一碰到,蓮子就變成一團閃着碧光的雲朵四散,她再戳託着蓮子的荷花,荷花又化作一捧粉色雲彩。織影瞪大了眼睛看向曲覓,驚訝道:“都是假的”見曲覓點頭,她又追問,“你們不喫東西嗎”曲覓托起被織影戳回原形的粉雲在手中把玩,原本聚散變幻的雲彩被她捏成各種各樣的形狀,引得織影陣陣驚奇。她笑了笑,耐心解釋道:“神族吃了凡食,會產生濁氣,損傷神體,故而我們都是不喫東西的。“當然,也不是不能喫凡食,只是吃了過後必須要花很大功夫祛除體內的濁氣,所以漸漸地,大家覺得麻煩,天界就沒有凡食了。”“什麼”織影騰地站了起來,帶倒了桌邊的香爐,香爐落地,立時化作雲彩消散無形。曲覓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手上一重,粉雲被她掐散,淋了她一手的水。她往手上吹了口氣,手上立刻變得乾燥,擡頭眨眨眼,曲覓不解道:“你怎麼了”織影抓住她的胳膊幾近咆哮:“這麼說,這裏還不如醫院醫院飯菜雖然寡淡無味,好歹也是喫的你們這裏”她垂下眸子,不自覺地往後退,眼珠慌亂地轉,口中喃喃:“回去,對我要回去”說着拔腿就往外跑。身後是曲覓的叫喊:“別跑啊你要回哪兒”織影剛跑到門口,聽到這話霎時頓住腳步。是啊,去哪兒已經過了大半日,那個家,還在嗎母親,還在嗎眼睛裏發澀,腳下的雲彩霧濛濛的。見織影停住,曲覓連忙跑過來。看見她低垂着眼,呆呆的,濃密的睫毛將眼睛蓋住,投下扇形的陰影,一頭青絲懶散地披在肩頭,幾縷額發落拓地垂至鼻尖。像只被人驅逐的小獸。曲覓這樣想。心裏生出憐惜,於是曲覓拉着她的手輕聲哄道:“別說這樣的傻話了,雲聚不易,生出靈智就更難。咱們修行幾萬年才得以修成人形,你還想回去過身不由己,飄蕩不定的日子”織影想起那隨風飄搖,不知歲月的日子,初時新奇,後來逐漸乏味,無聊得發瘋,撥浪鼓似地搖頭。見言之有效,曲覓一鼓作氣:“我會制仙露,你若想喫,我天天做與你喫好不好若是膩了,我再琢磨琢磨,多做幾種。”本以爲她會省事地點頭,卻見她擡起頭來,眼睫上掛着晶瑩的水珠,像雨後的梨花,聲音喑啞地問自己:“只有仙露嗎可不可以來點兒乾的”曲覓呆了一呆,“噗嗤”一聲笑出來,連連應聲:“好好好”然後陪着她回到影殿,將天界諸事,各族鉅細,詳盡地說與她聽。從日正到月升,曲覓說得嘴都幹了,就讓織影先歇下,養養元氣,明日她再來。織影餓得很,就倒了一顆曲覓給她的辟穀丹喫,胃裏很快生出飽腹感,嘴裏卻泛起苦味兒。她捏着瓶子撇撇嘴,天上的藥一樣的苦,四下裏找水來緩緩苦味兒,卻沒看見水壺。想起先時被曲覓捏碎的粉雲,她依樣畫葫蘆地捏碎了飄在窗口的一小團雲,結果被撲臉澆了個正着。清朗朗地傳來一陣肆意的笑聲:“你這個小丫頭怎麼這麼笨不會幻只杯子出來接着麼”織影拿衣袖囫圇揩了揩臉,朝窗外望去。少年一條腿曲踏牆頭支着手肘,另一條隨便地垂在牆壁上,正興味盎然地笑看着她。月光灑在臉上,爲本就神采飛揚的面容添上一份清貴。她認得他。他是在崑崙山爲他解圍的那個人。“你等會兒”織影衝他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然後拉上了窗子。她拉開門出來時,那少年已站在門口,笑嘻嘻地看着她,露出一口鋥亮的白牙。織影眼角抽搐:好像路飛額你還不會變化麼小金烏其實很想問這個。剛纔她拋出一句話就關了窗,他很不高興,帝君都沒對他這樣無禮過,所以他開了天眼看她要做什麼,然後就看見她臉紅得像顆蜜桃似的,隨手扯了半幅簾子將頭髮擦乾,又擦了擦眼睛,掃一眼殿內,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但沒找着,張開爪子抓了幾下頭髮,就出來了。此刻她臉已經不紅了,頭髮半溼,睫毛還黏在一起,收拾了也沒什麼效果,可能跟她沒照鏡子有關,實在是狼狽得很,不比剛纔落湯雞的模樣強多少。“餵你發什麼呆呀你來這裏做什麼”織影站了一會兒,他卻看着她不說話,還露出嫌棄的表情,委實不討喜,就扯了嗓子喊他。小金烏回過神,眯眼道:“你叫誰誰叫喂”織影嘴裏嘟囔:“誰知道你叫什麼”小金烏一噎,板着臉哼了一聲:“我是小金烏。”然後盯着她的頭髮,嘴裏憋着笑,“雲族的人都跟你一樣,每天頂着個落湯雞似的頭髮出來見人啊”織影摸了摸頭髮,出來倉促,還沒幹,大綹大綹地糾結在一起。她在雎略面前已經把能丟的不能丟的臉都丟盡了,此刻已經快要麻木了,她破罐子破摔地看着小金烏道:“你想笑就笑吧憋着不難受嗎”於是小金烏很不厚道地採納了她的建議大笑起來,織影無所謂地坐在臺階上,無聊地看着夜空,等他笑完。牆頭上懸着摩天輪一樣大的月亮,像要把圍牆碾碎,來接她回家。笑了半天沒人迴應,小金烏覺得很沒意思,也在臺階坐下,聽見織影感慨道:“你們這兒的月亮好大啊”小金烏嗤之以鼻:“這有什麼稀奇的,不遠處就是碧華宮,你在這裏看自然大”曲覓說過,碧華宮裏住的是月神一族。“你住在紫府”他跟在東王公身邊,織影覺得東王公對他就像長輩對待不聽話的後輩一樣。小金烏搖頭,糾正道:“我住在炎光殿,帝君見我天資聰穎,將來大有作爲,就收了我做親傳弟子。”說到後面就眉飛色舞起來。織影訕笑兩聲,心道:天資聰穎有可能,大有作爲的水分可就大了,沒擰之前,誰知道海綿裏面藏了多少水她還記得白日裏聽見的:“帝君說你虎爪逃生”“我那是才飛昇沒幾日,等我修到他那個年紀,一準兒剝了他的虎皮”小金烏一下跳起來,一點兒也容不得別人貶他。偏他面前的是織影,織影似笑非笑道:“等你到他那個年紀,他也會拔了你的鳥毛。”小金烏受了刺激,手裏“嘭”一聲揚起一團火焰,將他的臉映得火紅。織影嚇得後退。十五歲後,除了親友,她很少會見到別的人,所以性格還是那樣隨性,口無遮攔的,有什麼就說什麼,察言觀色什麼的,她聽都沒聽說過。“你你趕緊把火滅嘍”織影指着他的手慌忙喊道,又往後退了幾步。小金烏得意地笑,小丫頭就是膽小,還敢那樣說他,不給點顏色瞧瞧,怎麼對得起他的身份他有意給膽大妄爲的織影一個教訓,陰惻惻地笑,往前踱了兩步,他滿意地看見織影臉色更加惶恐害怕,小臉比霜雪還要白。心裏不禁有一絲不忍,想着她認了錯,他就好心地用太陽真火把她頭髮烘乾,告訴她怎麼用變幻之術。“只要你說我天賦異稟,會是太陽神一族最強的神,將天界所有神族都比下去。本神君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勉強原諒你的口不擇言”小金烏揚起下巴慷慨大方地對織影說道。織影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忙不迭照着他說的做:“我天賦異稟,會是太陽神一族最強的神,將天界所有神族都比下去”一邊說一邊腳步不停地往後退。小金烏正自我陶醉,將這話在腦海裏溜了幾圈兒,忽然眉間一蹙,發現這小丫頭照抄照搬,說的根本不是他要的那個意思。臭丫頭,玩兒他呢他剛一眼瞪過去。少女望着捂着嘴笑得花枝亂顫,哪有半點兒懼意心頭怒火叢生,手裏兩團火球脫掌而出。就在這時,少女素手一揚,一場瓢潑大雨將他澆了個透心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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