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來凡界討個夫 >第三百二十章 千花入夢
    織影待在神宮裏,反正沒事,索性到處走走看看,發現新鮮食材便就地起竈研究美食,不過小金烏不在,一個人喫着怪冷清的。入夜後,她接到小金烏的傳訊,不過寥寥數字,倒頗有幾分鴻雁傳書的意趣。她想了想,將今日所見所聞做成須臾幻境,算是回信。靜看傳訊隱沒於夜色間,織影又在窗邊佇立許久。微微溼潤的山風送走枝頭搖曳的嬌軟合歡,絲絲縷縷的淺粉深紅掛在烏青的發間,爲素裝打扮的女子增添無數柔媚風情,看呆了隱在暗處的人。忽然間,織影黛眉微蹙,目光鎖定在假山水池外的矮叢間:“出來。”此聲無怒,威懾卻強。矮叢後傳來幾許水聲,而後樹葉窸窣作響,出來一個身着侍衛裝束的矮小男子:“仙上容稟,小仙是贏魚族侍衛長,奉我王之命回稟四海水況。”織影心頭一跳,這麼快就有情況了“何處水起”侍衛長原本奇怪贏魚女王爲何吩咐族人留意四海中事,但當感受到織影剎那間釋放出的讓他全身魚鱗幾乎脫落心生臣服的威壓,暗忖多半是她的授意。能夠差使女王做事的,最起碼也是天界上仙了。想到剛纔自己褻瀆仙上之舉,侍衛長後知後覺地出了一身冷汗,唯恐織影發難,遷怒整個贏魚族,故而聽織影問起,他毫不猶豫就恭敬了神色如實答來:“回稟仙上,鐘山之東海嘯肆虐,附近幾個島嶼盡皆沉沒。”織影心思通透,對他所思所想明瞭於心,但現在她沒空理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滿腦子都是侍衛長的話。鐘山地處西北海,鐘山東面就是相柳爲祝融斬殺後的埋骨之地她又問:“附近生靈死傷幾何”提起此事,侍衛長面色有些古怪,但在織影面前不敢有絲毫怠慢:“不知何故,水患起時,這幾座海島上一片死寂,全無生靈,倒是沒有血腥氣。”“你們可有查出什麼線索來”侍衛長仰起頭,疑惑道:“仙上說的是”織影抿起脣,贏魚女王怎麼派這麼一隻呆頭呆腦的魚來回話她耐着心重複:“有關島上死寂之事,可有探查到什麼線索”感覺到織影的不悅,侍衛長立馬把頭低下,恰有一陣風吹來,灌進衣裏,引得他瑟瑟發抖:“這個我族只負責水中之事,這水上之事卻是不知幾何。”織影眉頭越皺越緊,揮了揮手放他走。侍衛長愣了愣,隨即如蒙大赦,走到水池邊回頭看了眼,見織影凝眉斂眸陷入沉思,果真沒有追究的意思,這才長吐一口氣。在這些大人物面前說話壓力太大了,雖然這位仙上長得比他家女王還美織影聽着水聲,心裏滿是疑問。那些島上的生靈是恰巧躲過了這場劫難,還是未卜先知,提前遷移那麼,他們離開故土又去了哪裏思索到這兒,織影忽然後悔剛纔放人放得太早,但回想那贏魚族侍衛長的木訥,這點後悔又消弭下去。那幾座島上大都建有國家,大量的人口遷徙不可能做到悄無聲息。織影恍若醍醐灌頂,即刻喚來幾個雲族精靈吩咐了些話,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隨後轉回榻上休息。風嵐寂靜,透過層層紗幔悄然闖進入睡者的夢田。混沌間淅淅瀝瀝撒下種子雨,落入腳下的黑暗裏,仿似得到花神偶然眷顧的一眼,豔紅如血的花朵次第綻放,展露她妖冶的魅人容顏。織影踏足在曼珠沙華鋪就的花毯間,越過花海望向盡頭的墨袍男子。瀲灩紫眸如同上好的水晶,其中閃爍着幾許淡淡的怯意,化爲無形的鎖鏈絆住踟躕向前的腳步。好似中了曼珠沙華的魔咒,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織影無意與之相顧無言下去,而且她不認爲對方會這般無聊與自己玩笑。“冀離君,許久不見,不過你這擾人清夢的行爲可不怎麼厚道。”冀離怔了下,似乎沒想到百年後再見,她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熟稔得好像以往百年都不曾有過。他淡笑着穿過花海來到她面前:“多年未見,你看上去過得不錯。”織影但笑不語。看出她沒有敘舊的意思,冀離話不多說,立即正色直抒來意:“此番邀你入夢實屬無奈之舉,似錦不見了。”織影頓時斂眉:“怎麼回事”冀離嘴角溢出一聲嘆息,將似錦失蹤始末娓娓道來。原來似錦甦醒後,爲免她再受刺激,修淵父子一直對她隱瞞歸塵早已離開魔界的事,似錦修爲盡失,唯有聽從父兄安排。後來不知是誰走露風聲,教似錦得知。她倒沒有直接跑到冀離面前查證,而是開啓三生訣,企圖以此察知歸塵蹤跡,不想竟發現三生訣已被解除。似錦震驚不已,壓抑滿腔沉痛向冀離求證。冀離明晰事情原委,又親見好友因此面目全非,不願妹妹繼續在這段註定無果的孽緣中沉淪,決定坦白相告,並道出歸塵根本無意於她的事實。但他低估了似錦對歸塵的執念。對於這些殘酷的真相,似錦幾近崩潰,瘋魔般掩耳不信,更是喊着歸塵的名字,隻身衝到歸墟渡口。擺渡之人早先得了命令,自然不肯載她,似錦一怒之下竟做出跳海的舉動。被救回的似錦從此再不與人言語,將自己關在寢殿,一過就是百年。直至前夜,冀離如往常一樣去看她,卻發現她不見了。冀離於魔界遍尋似錦而不得,想着似錦出生在天界,對雲族多有依戀,便來求助於織影。沒想到織影苦笑道:“冀離君難道不知,是我下令將似錦逐出雲族”那雙紫瞳登時一黯,冀離神情複雜:“我知道,身爲一殿主神,你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何況父君他也抱歉,我沒能阻止。”其實冀離也是事後才得知修淵對織影用了七命刺,而且是似錦的主意。他自覺無顏面對織影,偏又走投無路,不得不來尋她相助,此時織影提及,愧疚與羞慚如同這墜落的花種,落地生根,密密麻麻開滿他心間。不止冀離,當年織影身邊的人都認爲她是受天帝相逼,這纔有了這道詔令,卻不知天帝給她的命令是保持緘默,平息魔族怒火,以免魔族改變主意襄助新天界對抗天界。當日再見天帝時,對方那恨不得把她推上斬仙台劈成飛灰的模樣,她現在還記憶猶新。“作爲朋友,能得你這般信任,我感到很欣慰,但事實確非如此。”冀離渾身一震,眼睛裏充滿了震驚。織影對他搖了搖頭:“我頒佈那道詔令,並未受到任何人脅迫,也沒有那些所謂不得已的苦衷,這就是我想要做的,並且絕對不會後悔的事。”她認真的語氣神態讓冀離陷入迷茫,百思不得其解,會有什麼讓她下這樣的決定。織影卻不打算再糾纏此事:“你會來尋我,想必伏丹與淮術已經找過了。”冀離頷首,有絲無奈,因爲他知道,只要是她不想說的,別人再怎麼也撬不開她的嘴。“我會讓人留意似錦是否回到天界,若有消息,立即傳訊於你。”織影快言快語,並沒有因爲似錦已非雲族中人而推辭。“謝謝你”冀離低眸自嘲一笑,“似乎除了道謝,我也沒有什麼可以爲你做的了。”“有。”冀離期盼的目光注視着她。她提出的所有要求,但凡力所能及,他都會辦到。他的緊張與渴盼被織影盡收眼底,她心中輕嘆,旋即霍然一笑:“下次能不能別再擾我清夢了,失眠傷身。”幾乎稱得上嚴陣以待的冀離臉上出現一剎那的茫然,然後一寸寸裂開,化爲釋懷的笑,融進聲音裏。“好。”花謝後,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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