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市中心醫院的重症監護病房內,傳出一聲家屬的哀嚎。

    “醫生!醫生!”

    監護儀上上紅燈閃爍,屏幕上的數字越變越小,就連剛剛還走勢平穩的心電圖,都有了拉直線的趨勢。

    一時間病房內亂作一團。

    “準備電擊。”

    病牀上的人被吵得不得安寧,想要睜眼看看是誰攪了他的清夢,卻怎麼也擡不起眼皮,任由聞訊趕來的人,在他身上上下其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祁錦塵覺得耳邊的喧囂逐漸走遠,眼前模糊的燈光也變爲黑暗,世界恢復平靜,一直緊繃着的思緒也鬆懈下來。

    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

    *

    “塵塵,快起來了,今天大好的日子別耽誤了。”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走到窗前,‘譁’的一聲將窗簾拉開,窗外灰濛濛一片。

    這個時間,就連太陽都還沒上班,叫人起來這麼早做什麼?

    祁錦塵眯縫着眼睛瞧了瞧,不滿的咂了砸嘴巴,翻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塵塵,你今天結婚,可不能賴牀。”男人走到牀前捏住祁錦塵的鼻子,按照他對祁錦塵的瞭解,用不上十秒鐘就能搞定。雖說招數有些老套,但管用就成。

    修長的手指剛落在祁錦塵的鼻子上,這傢伙‘蹭’的一下就從牀上坐了起來,男人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巴被祁錦塵的額頭撞了個正着。

    “嘶——”

    “哎呦——”

    兩個模樣七八分相似的人,一個抱着額頭,一個抱着下巴,哀聲連連。

    被人從夢中喚醒的祁錦塵顧不得額頭上的痛楚,驚恐的望着站在地上,捂着下巴的那個人,縱然對方疼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他也能看出來,對方和他相似的模子。

    這是哪兒?

    祁錦塵打量四周,昏昏沉沉的腦袋裏,裝了七八斤的問號。

    “讓哥看看撞壞沒?今天你是主角,臉上可不能有傷。”祁然擔心他受傷,向前走了兩步,一屁-股坐在牀上,捧着弟弟的臉仔細端詳。

    祁錦塵傻呆呆的被捧着臉蛋,大腦還處於死機中。

    “還行,就是有點紅,我去讓人拿冰塊給你敷一敷,你快起來洗漱。”祁然拍拍祁錦塵的臉蛋,末了還順手捏了一把。

    直到祁然起身離開臥室,祁錦塵看着緊閉的房門,這才後知後覺的打了個哆嗦。

    若不是剛剛祁然與他有真切的肢體接觸,祁錦塵絕對以爲自己已經死了。

    他活了29年,其中有10年都是醫院病房裏度過的,甚至於他已經忘了自己的家是什麼樣子了,即便如此,他也能非常肯定的說,他現在呆的這間屋子絕對不是他家。

    不是醫院,不是家裏,他也沒死,那他還能在哪兒?

    祁錦塵低下頭看着身上的純棉質睡衣,舉起雙手,寬鬆的袖口滑落至手肘處,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長期臥牀加上靠輸液維持生命,祁錦塵的手臂星星點點全是淤青,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針眼根本就沒有好利索的時候,可眼前這對兒手臂光潔白皙,膚色健康,別說針孔和淤青,就連一顆痦子都瞧不見。

    祁錦塵動動手指,這確實是他的胳膊。

    這下他更想不明白了,明明是一個在醫院裏躺着,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突然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還有一副完好無損的身體,這怎麼也解釋不通。

    好在祁錦塵不是什麼鑽牛角尖的人,比起琢磨眼前的境遇,他更開心自己有一副健康的身體。

    坐在牀上活動幾下胳膊腿,祁錦塵迫不及待的掀開被子下牀,光着腳在地上轉着圈兒的溜達。

    腳下的地毯柔軟,久違的與地面接觸的感覺,讓他眼眶通紅,溫熱模糊了雙眼,淚珠劈里啪啦的往下掉,怎麼也止不住。

    祁錦塵的最大願望就是能健健康康的活着。

    臥室門再次被人推開,祁然用毛巾包着冰塊,想要拿過來給祁錦塵敷額頭,誰知道一推開門,就看見這傢伙哭着跟個淚人兒似的,光着腳就往窗口跑,活生生一副想不開,要跳樓的樣子。

    “塵塵,別衝動。”祁然丟下手裏的毛巾,撲過去將祁錦塵抱在懷裏。

    “嗯?”猝不及防被人抱住,祁錦塵摟着送上門的依靠,哭的更兇了。

    祁然心疼的撫着祁錦塵的頭髮,一隻手輕輕的拍打着他的後背:“好了好了,之前不是還答應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反悔了?”

    我這是開心的淚水!

    祁錦塵哭的直打嗝,只能把這句話壓在肚子裏。

    “別哭,不是還有哥哥給你做主嗎?你放心,就算嫁到黎家,你也永遠是大哥的弟弟,以後黎野要是對你不好,敢欺負你,你就和大哥說,大哥肯定給你做主。”祁然嘆了口氣,心裏盡是對這個弟弟的愧疚。

    黎野?

    祁錦塵止住哭聲,抽抽嗒嗒的在腦子裏琢磨這個名字。這不是他之前生病的時候,聽過的一部小說名字嗎?

    祁錦塵在醫院裏唯一的樂趣,就是捧着手機,打開晉江app看小說,對這部小說印象深,還是因爲裏面的一個炮灰和他重名。

    小說裏的主角叫祁然,命運坎坷,生下來便疾病纏身,爲了救兒子的性命,祁父祁母生了和他同名的炮灰,就是爲了取臍帶血給男主治病。

    這個炮灰‘祁錦塵’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直到三歲了連個名字都沒有,最後還是主角說他是錦落凡塵,上天派來救他的小天使,所以纔給他起名叫祁錦塵。

    眼下這個自稱是他哥哥的人,抱着他安慰,再結合其他的相關線索,很難讓祁錦塵不去聯想那部小說。

    難不成,他穿書了?

    祁然擡手拭去祁錦塵臉上的淚痕,撿起被丟在地上的冰毛巾,輕敷他紅腫的眼眶:“別哭了,等下哭腫了,給人瞧見不好。”

    面對祁然的低聲安慰,祁錦塵動了動脣,試探道:“哥,黎野什麼時候來?”

    “等會兒化妝師會來家裏,收拾好了再帶你去見他。”祁然道,“怎麼?着急見黎野?那你到底是想嫁還是不想嫁?”

    見到祁然應答如流,祁錦塵這纔在心中確定,他是真的穿書了,而且還是穿的原主和全文中最大的反派結婚的那一天。

    祁錦塵記得這段情節,寫的是祁家的公司出了問題,急需大量資金週轉,否則就要面臨破產的危險。其他家族企業誰都不願意接手這個爛攤子,當初祁氏的創立,僅是爲了賺錢給年幼的祁然治病,祁父根本沒把心思放在公司裏,上上下下漏洞百出,撐了做麼多年,終於快要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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