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安拿起空調遙控器,把溫度調低了些,同時頭上的傷口傳出撕裂感。
昨晚秦鬱之親手給闕安包紮了一下傷口,他沒有包紮經驗,更是沒有處理流白色血液的經驗,只好儘可能細緻,以填補專業包紮手法上的不足。
但效果好像並不是很理想。
闕安拿過鏡子,看了看頭上兩個牛角包一樣的繃帶,戳了戳道:
“這怎麼跟木乃伊似的?”
秦鬱之沒心思和他逗趣:
“現在打算怎麼辦?”
按闕安現在的樣子,很難見人。
前段時間是一連消失七天,昨天是暈倒在衛生間,明天估計就能上頭條新聞,標題就是:驚,公衆場合下,一隻哈士奇竟然當衆化身爲人!
闕安還得去找一趟祁殊。
吃藥喫到假冒僞劣也就算了,施個法還能留下後遺症,這個運氣真是百裏挑一,不可多得。
只是祁殊最近這段時間都不在家,眼下只能先自己湊合着帶頂帽子遮一下,等到祁殊回來再去找他。
闕安隨便壓了頂鴨舌帽在頭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歪了歪腦袋:
“走一步看一步,再說,”他緩緩嘆了口氣,“我控制不了,這對耳朵我管不了。”
他的身體偶爾都會失控,更遑論耳朵。
秦鬱之淡淡開口:“這段時間你別見人。”
闕安壓了壓帽檐,不滿的轉頭:“你就是藉口讓我不去公司。”
秦鬱之卻半分沒有想和他開玩笑的笑意,一字一句劃重點道:
“重點是,千萬別見容創。”
容創比他想象得更恐怖。
他敢確信,容創一定發現了什麼,讓他不惜撕破臉也要衝進門內。
闕安來歷不明,這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容創自然也知道。
他會不會順着查闕安的來歷,會不會對闕安做出不利的事,會不會——
太多會不會,讓秦鬱之不敢繼續深想。
闕安沉默片刻,半晌突然擡起頭,眼神帶着某種深意:
“容創到底是誰?”
容創坐在他對面時,就算對方笑容滿面,但滔天的惡意依舊掩蓋不住。
如果說第一印象只是野獸的直覺,但隨之而來緊追不捨把它困在衛生間隔間的舉動,則真正讓闕安升起了某種猜測。
而這種不成型的猜測,逐漸隨着容創一步步深入的侵略變得清晰起來。
會是那些人其中之一嗎?
秦鬱之垂眸:
“我懷疑容創和生物實驗組織有關係。”
熟悉的名詞彷彿帶着濃重刺鼻的藥水味,瀰漫在闕安鼻間。
他略微有些出神,眸色微變,彷彿泛上了血紅色的光,帶着幾分敵意,又像是捕捉到獵物時嗜血的野獸。
明明是隻狗,怎麼能有這樣的眼神。
很奇怪。
秦鬱之想。
這個狀態讓秦鬱之涌現上昨日的記憶,他忙走上去,伸出手指在闕安面前揮了揮,對方毫無反應:
“你怎麼了?”
紅光很快消散而去,像是無事發生一般,闕安垂下眸子,掩飾着眸中肆虐的情緒,聲音平靜道:
這個狀態實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秦鬱之皺眉:
“這人很危險,無論是因爲你現在的這幅樣子,還是爲了躲避容創,你這段時間都不適合出門。”
更讓秦鬱之擔心的,是闕安現在的狀態。
一提到容創,闕安整個人身上的氣質全變了,像是隱藏在冰山下的刀尖,隱隱讓他有些發冷。
他突然開始懷疑他當時的判斷。
他一直擔心闕安身份被發現。
但是現在深入一想,他當時只擔心闕安的安慰,所以只考慮到了闕安可能受到威脅,但卻從未想過容創有沒有可能,根本走不出那扇門?
到底是誰的生命會受到威脅?
說不好。
在昨天看到闕安血霧色的眸子時,他內心就隱隱不安,而現在這種不安感越演越烈。
他一直覺得容創這人狡詐又危險,但忽略了闕安當時的近似於嗜.血的狀態。
絕對不能讓闕安再見到容創,或者更準確的說,不能讓容創再見到闕安。
闕安懶懶恩了聲,整個人彷彿恢復了平日那個樣子,懶散而隨意,吊兒郎當隨意應了聲:
“好。”
秦鬱之皺了皺眉,不好的預感在他心頭盤旋着揮之不散,他忍不住沉聲道:
“闕安,這人看上去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背後的利益鏈很複雜,你別亂來。”
闕安深深看了秦鬱之一眼,半晌輕笑了聲,眼中帶着笑意,點了點頭,還是那隨意又輕鬆的一句:
“好。”
秦鬱之沉着眉看向闕安,不安的感覺一層層加重:
“這段時間你在家養傷,我叮囑劉管家好好看着你,沒事就不用出門了。”
闕安的狀態讓他不得不給對方再上一層枷鎖。
闕安不滿的看向秦鬱之,癟了癟嘴:
“你軟禁我,限制公民人身自由是犯法的知道嗎?”
秦鬱之從善如流穿起外套,氣勢比闕安上了八百個臺階:
“公民的定義是具有國籍的人,你不算,我限制你自由那不叫軟禁,叫關寵物,我出門了,飯你讓陳姨給你熱熱。”
闕安:……
隨着門砰一聲被摔上,闕安眼神落在門上許久,過了約莫十來分鐘,才從沙發上起身,懶散走到茶几旁,坐下來。
尖銳的陶瓷水果刀擺放在果盤旁,果盤裏放着幾個紅色的蘋果和青色的梨。
闕安拿起水果刀,在手中旋轉把玩。
突然,他手腕一轉。
隨着一聲悶響,刀尖猛的一下插入紅蘋果中,刺穿了果核,幾乎是在一瞬間,汁液噴涌了出來。
桌子上全是四處噴濺的蘋果汁,原本清爽的蘋果汁黏着的順着往下淌。
闕安垂下眸子,望着那個被劃了一刀的蘋果。
半晌後起身,拿起蘋果。
一聲悶響後,破爛的蘋果進了垃圾桶。
*
毛絨絨的耳朵撲棱着細軟的絨毛,小心翼翼探起頭,不安的往外戳了個小角。
突然一陣風吹過,身下的黑髮揚起,頭顱的主人歪了歪身子,翻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