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巍給的曲子是正兒八經的國風曲,儘管裏面有些鋼琴和架子鼓,可是主題還是國風。
這一點蘇野還是分得清楚。
他準備的詞也是自己心目中最爲符合國風定義的一首歌詞。
提筆,寫了幾句,蘇野突然停住。
他有點忘詞了。
“徐總,你那個音樂再放一下,成麼?”
“行。”
這種小事徐巍也不說什麼了,反正都已經答應要看看,放一邊和放三遍無非就是花點時間。
音樂響起,蘇野閉上眼回憶着旋律,片刻後,睜眼。
對了,是這個調子。
連忙抓筆繼續寫下去。
幾分鐘後,蘇野遞過半頁歌詞:“徐總,看看?”
寫半頁倒不是想藏着掖着,主要時徐巍也就是看個風格,萬一不合適或者不想改曲子,寫多了也浪費時間。
徐巍接過紙張,有點期待,又有點不敢期待。
可是看到第一句,他就明白爲什麼蘇野有這麼大的信心讓他改曲子。
這詞,沒得挑!
“蘭亭臨帖,行書如行雲流水”
“月下門推,心細如你腳步碎”
“忙不迭,千年碑易拓卻難拓你的美”
只看前三句,徐巍眼前就出現一幅國風味十足的畫面。
場景靈動飄逸,轉場自然,彷彿看電影一樣,遣詞造句也不落俗套,明明是直白的話語,卻體現出古香古韻。
沒有一點套路化的詞彙。
這些天,徐巍也給不少新銳作詞人那邊表達了自己要做一首國風曲子的想法,希望他們提供一份歌詞看看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拿到的歌詞只能說一言難盡。
十份歌詞裏有九份都帶着公式詞。
第一句不是傷了硃砂就是看天下、殺伐。
第二句立刻接上一個場景和不知所云的稱呼。
峯頂、羣山、山巔、人家、韶華、風華……
後面就和成語詞典一樣,什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眉目如畫、曲終人散……
要說故事性,也有。
可就是覺得像是粗製濫造的場景直接塞過來拼接起來的一樣。
前一句還在征戰天下,屍山血海,下一句就是白衣倉皇、奈何成雙。
太過不真實。
兩相對比,徐巍更能發現蘇野這份歌詞的巧妙。
用文學性的方式描述場景,遣詞造句巧妙不失韻味,實在難得。
關鍵是很有意境。
千年碑易拓卻難拓你的美,只一句,就留下無限回想。
“果然是好詞!”
徐巍再看下去,眼神更加明朗。
“無關風月,我題序等你回”
“懸筆一絕,那岸邊浪千疊”
“情字何解,怎落筆都不對”
“而我獨缺,你一生的瞭解”
押韻層層疊疊,不顯山露水卻前後呼應,比爲了押韻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腳本作詞人好了幾百倍。
而且通篇看下來,前後都圍繞《蘭亭序》進行,情感隱藏在書法中,互相隱喻,技巧運用極爲高深。
美中不足的是,又是隻有一半!
蘇野愣一下,反應過來徐巍的意思,擺擺手:“沒有,這首詞是全的,剛纔沒寫就是給徐總看個風格。”
“還行麼?”
“當然!”徐巍沒有一點猶豫,說完還覺得自己情緒太平淡,又強調一遍,“比我之前見過的都好!”
“蘇導,這詞是什麼名字?”
“蘭亭序。”
蘇野淡淡開口,看着徐巍沒有多說。
“這……嗯……”徐巍遲疑着,沒有開口。
他本來是想問蘇野到底是怎麼想到這首詞的,這和他寫給任弋的歌完全是兩回事,風格跳脫的太厲害了。
完全不像是一個人能寫出來的。
蘇野看他一眼,猜到他要問什麼,笑了一下:“徐總你放心,這詞真的是我寫的,剛剛你親眼看到的。”
蘇野着重強調了“寫”字,有些過意不去,在心裏默唸一句。
“周董,前世支持了你所有的專輯和電影,就連《天火》我都看是電影院二刷,借一首歌,莫怪!如果能回去,我再買它一百張專輯!”
徐巍臉色一紅。
自己擔心的就是這個,蘇野卻先一步說出來,讓他寬心不少。
畢竟他直接問的話,太尷尬。
現在蘇野已經明確歌曲版權沒問題,那對他來說只剩下譜曲了,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徐巍驀地放鬆下來,感慨自己今天做的最正確的事情就是順便問了一句蘇野新歌的事情。
不然真的要用之前備選的詞了。
也不算很差,可比起蘇野這首詞……好吧,就是很差!
徐巍不能昧着良心摸黑這首詞作的質量。
沉默片刻,徐巍又看着蘇野:“聽任弋說,蘇導還會譜曲?”
蘇野:“……”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譜曲的事情,這還沒有三人呢……怎麼謠傳成這樣的?
“我不會。”
蘇野拒絕的乾脆利落,這要是真的答應下來了,趕明天外面說不定得說他能一人成團。
徐巍吃了個閉門羹,也不生氣,想了想,意識到應該是自己的用詞有問題。
換了個問法:“那就是旋律,任弋說他的歌最初的旋律是蘇導給的。”
“不知道這首?”
徐巍說了一半,等着蘇野確定。
“有。”蘇野回的很簡單。
這個也沒法隱瞞,自己能寫出詞結果沒有任何旋律,這本身就是一件詭異的事情,還不如承認自己也有個旋律。
這種事情,說自己做夢夢到的,別人也沒辦法,總歸是找不到一樣的出來證明他抄襲。
何況這首歌是他小學的時候聽過的,後來扔在歌單裏面偶爾也會刷到,旋律自然不會陌生,反倒比給任弋的歌記得更清楚。
說完看徐巍一臉熱切地看着自己,又突然有些遲疑。
“徐總,你之前的旋律也不差,改改就能夠用了。”
“萬一聽了這個旋律,可能會連旋律都改掉,你要不再考慮一下?”
徐巍聽着話,有點愣住,不知道該不該開口糾正蘇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