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昀兒還未及笄，還不是個大人呢！”</p>
喬昀急急說道，就算要還政於他，也得等到他及笄之後纔是啊！</p>
“無論在攝政王之位還是站在殿下，無論在朝堂還是戰場，我都會守着你。所以，昀兒，不要怕，勇敢往前走就是，即使遠在邊關，我也不會讓人欺負了你去。”</p>
許久之後，喬昀才扁着嘴不情願地掏出了被他藏起來的玉璽。</p>
“那你定要平安歸來。”</p>
“一定！”</p>
南沚接過玉璽，在明黃的聖旨上蓋下，喬昀的目光也定在了那方刺眼的紅色印記之上。</p>
自此以後，沒有了她的庇護，他便要孤身坐在那高位，與衆多老狐狸周旋了。</p>
南沚用一夜的時間將暗衛重新佈置在喬昀身側，連她南家的暗衛首領都被她留了下來，暗中護着喬昀，雖說有杜太傅和沐將軍在，南沚仍是不能放心。</p>
東國五十萬大軍壓境，南沚卻只帶了三十萬人馬出去迎敵，這讓喬昀擔憂不已。</p>
南沚以京中不能無兵駐守爲由，拒絕了喬昀要她再加二十萬的好意，若兵法得當，以一敵二也未曾不可。</p>
本約好了元宵節她還要帶他去逛花燈，猜燈謎，喫元宵，可這元宵節還未到，他便要親眼看着她離開。</p>
冬日裏的風冷得刺骨，卷着冰冷的雪花呼嘯而過，如鋼針般穿透厚厚的棉衣，凍得人瑟瑟發抖。</p>
因爲聖上要親自去城門口送衆將士出京，衆位大臣自是不敢躲在家中睡懶覺，皆早早便裹了好幾層棉衣候在了城門口。</p>
一輛明黃色的馬車自遠處駛來，車內的小皇帝早已哭腫了雙眼，而一身銀色盔甲的南沚還在不停地哄着，車內燃着的炭盆時不時發出的噼啪聲，在小人兒的抽噎聲下，也顯得若有若無。</p>
“不許再哭了！你的文武官員和數十萬將士還在車外，你想讓她們看見一個小哭包的皇帝嗎？”</p>
南沚冷下臉來，唬得喬昀一怔，眼角的淚竟真的止了住。</p>
一雙滿含不捨的眸子裏閃現出無辜來，南沚剛剛拉下來的臉差點兒繃不住，好在此時馬車停下，外面傳來了衆人的恭迎聲。</p>
“臣等恭迎聖駕萬歲萬歲萬萬歲……”</p>
喬昀扁着小嘴兒，淚珠在眼眶裏打着轉，最終還是沒敢落下來，只可憐巴巴地盯着南沚瞧着。</p>
“昀兒不哭了，沚姐姐再抱抱昀兒吧！”</p>
南沚心口一抽，垂在身側的雙手緩緩擡起，將那柔軟的小身子抱在了懷裏。</p>
“昀兒保重，等我回來。”</p>
南沚將一個用帕子包着的東西塞進了喬昀手中，在他還未反應過來之時，率先跳下了馬車。</p>
喬昀握緊了手裏的東西，還未來得及細看，便撈起一旁的斗篷也跟着走了出去。</p>
能多看南沚一眼，他便能好受許多。</p>
李漢英見喬昀出來，匆匆去替他理好衣裳，又將斗篷重新給他繫了，這才扶着喬昀下了馬車。</p>
步、車、騎三軍已在城門口等候許久，百官亦是站在道路兩側，看着衆人滿身的雪花，以及那凍得通紅的臉蛋，喬昀似乎有些明白了何爲家國天下。</p>
“衆將士代我靈國百姓征戰沙場，朕，替靈國上下送諸位。朕與你們的家人一起在靈國等待你們凱旋而歸！”</p>
喬昀雙手抱着酒碗，昂頭喝下，碗落在地上，摔得個粉碎，就像他現在的心般，無論怎樣，都粘不起來了。</p>
“末將等定不辱使命！”</p>
……</p>
震耳欲聾的聲音傳來，便是一向以文人自居而瞧不起那些個武將的孫茴都不由覺得震撼。</p>
喬昀的眼睛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那個人，南沚越發不好受，索性也不再耽擱，直接上馬。</p>
“天寒路滑馬蹄僵，九千歲保重。”</p>
喬昀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南沚拉着繮繩的手一頓，回眸笑道：“多謝聖上記掛，臣定會掃平敵寇，早日歸來。”</p>
不畏關山千里路，冰心一片付徵鞍。</p>
唯求明月千秋照，莫忘故鄉有木蘭。</p>
“駕……”</p>
那抹銀色越來越遠，在漫天的雪花中化作一個黑點，然後逐漸消失。</p>
喬昀仍舊固執地站在那裏不願離去，衆臣則是已經凍得瑟瑟發抖，年歲大些的都開始打噴嚏了。</p>
李漢英看着地上的積雪越來越後，年邁的杜太傅已然有些立不住，便大着膽子開了口。</p>
“聖上，回吧！”</p>
喬昀被李漢英扶着上了馬車，眼淚才順着面頰滾落下來，一直滴落到他冰涼的手背上，才喚回了小人兒的思緒。</p>
手中還捏着南沚塞給他的帕子，喬昀匆匆打開，裏面躺着的赫然是那個讓喬昀難受了許久的護身符。</p>
這護身符是喬昀第一次隨南沚出宮到攝政王府時，杜離當着他的面兒送給她的。</p>
如今南沚將這護身符留給喬昀，便是希望他平安等她回來。</p>
握緊了那張繫着紅繩的黃色護身符，喬昀趴在桌上又大哭起來。</p>
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會心疼他睡不好而日日替他批奏摺，再也沒有人會因他愛撒嬌而寵着他，再也沒有人因擔心他身子不好日日送湯，再也沒有人會爲他拭淚了。</p>
李漢英按照南沚走前的吩咐，依舊會每日按時送一碗蔘湯來，喬昀也都會乖乖喝下。</p>
“聖上，夜深了，該歇着了。”</p>
李漢英上前撥了撥燭心，心疼地看着喬昀囑咐道。</p>
自從攝政王殿下離開後，她就再也沒見皇上笑過，每日裏除了上朝便是批摺子，身子都快熬垮了。</p>
“李姑姑，你說沚姐姐她們現在行至哪裏了？”</p>
喬昀盯着那跳動的火苗發了半會兒呆，紅脣輕啓，說出來的話也顯得有氣無力。</p>
李漢英一愣，看着喬昀無神的眸子，似乎明白了些什麼。</p>
“東邊本就風雪交加，九千歲一行往東，怕是路滑難行，此時應該是纔到了濮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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