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着雙手推開那扇腐朽的舊門,入眼的景象讓喬華仁滿心愧疚,恨不得立時休了王氏纔是。
她對不起昀兒的生父,是她太過信任王氏,才讓他們的兒子受了這麼多的委屈。
院子兩側各有一小塊被翻好的地,想來是等着天暖了要種些什麼。
整個院子裏一個小侍也沒有,只有竈房裏傳出一陣陣水聲。
喬華仁提着灌了鉛的雙腿來到喬昀門口,她忽然覺得有些羞愧,自己真是沒臉見那孩子了。
平日裏見喬昀在穿衣上也不算寒酸,卻沒想過他的日子過得這樣艱難。
看來這後院兒裏的事情她還真是得過問一番纔是。
“老臣來給九千歲請安。”
喬華仁躬着身子在門口抱拳道。
裏面坐着的喬昀忽得站起身來,無辜的眸子閃了閃,滿是疑惑。
孃親她從未來過自己的院子,如今這般,倒是叫他有些不知所措。
南沚拉過喬昀的身子,要他坐下,自己則是端起面前的茶吹了吹,絲毫沒有理會喬華仁的意思。
喬昀僵着身子看向身旁的女子,不解她爲何要如此。
細細想來,心裏忽得劃過一道暖流,這人怕是要爲自己出氣吧!
大着膽子將手塞進南沚的手中,喬昀輕輕晃了晃,好似在向她撒嬌般。
南沚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人還是那般純善,凡事都爲別人考慮。
“進來。”
南沚收臉上的柔情,又換上了往常那般的冷漠,衝着門外道。
喬華仁躬着身子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頭也不敢擡地跪在地上。
“老臣給九千歲請安……”
喬華仁的聲音有些顫抖,餘光瞧到這室內的簡陋,更是讓她羞愧難當。
南沚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情緒,只盯着跪在那裏的喬華仁細細瞧着,瞧得喬華仁一陣緊張,喬昀也跟着揪心不已。
喬華仁的身子越來越低,整個人抖得厲害,喬昀一咬牙,便要起身求情,卻被南沚按住了手腕。
“喬相真是憂國憂民啊!”
南沚這話聽在喬華仁耳中可不像是在表揚她,反倒刺耳得緊。
“老臣不敢當。”
喬華仁咧着嘴顫聲答道。
“呵!”南沚冷笑一聲,摩挲着喬昀的手腕道,“想來喬相也是自幼熟讀詩書,想來自是也懂這家宅不寧又何以安天下的道理。”
“老臣知罪。”
喬華仁心中本就不好受,被南沚這麼一說,她更是羞愧難耐。
“所謂家有賢夫才能後宅無憂,本王看,喬相家中可是亂的很!”
南沚聲音拔高,嚇得喬華仁又是一顫,差點兒癱在地上。
像喬華仁這樣的文官,最是害怕天子震怒,南沚雖不是皇帝,卻是比皇帝還厲害的存在。
“九千歲息怒……”
喬華仁心中將王氏罵了個遍,這個男人是要害死她啊!
喬昀討好般地晃了晃南沚的衣袖,南沚身上的怒氣立馬散去大半。
“看在你是昀兒生母的份兒上,本王便不再爲難於你,只是本王不希望再看見自己的夫君受到任何委屈。”
“起來吧!”
南沚話畢,喬華仁才道了謝,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喬昀起身去扶喬華仁,南沚倒是沒有阻攔。
看着攙扶自己的兒子,喬華仁眼眶一陣發熱。
輕輕拍了拍喬昀的手背,喬昀回給喬華仁一個安撫的微笑。
“坐。”
南沚不忍看着喬昀陪喬華仁站着,只能冷聲道。
“謝九千歲。”
“昀兒的聘禮本殿會着人送到喬府,至於嫁妝……”
南沚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替喬昀爭取一些的,這孩子單純善良,又無父親在身邊,若是沒有些銀錢傍身,日後有個什麼需要銀子的地方,怕他不好問她開口要,只委屈了自己。
“九千歲放心,昀兒的嫁妝老臣會親自去準備,絕不假以他人之手。”
喬華仁本也沒打算通過嫁兒子發什麼橫財,喬昀生父帶來的嫁妝她一直都爲這孩子留着,攝政王府給的聘禮她也會一併給兒子返回去,喬府再爲喬昀添些壓箱錢,定會讓兒子風風光光地出嫁。
“喬相做事,本王自是放心。”
見喬華仁態度還算不錯,南沚也不再爲難於她。
“九千歲可要留下用膳?老臣去吩咐管家準備……”
喬華仁這會兒只想在南沚面前好好表現,再也不敢疏忽。
“不必了。”南沚擺擺手,站起身來,喬昀立馬跟着起身,眼睛不捨得盯着她。
她這是要走了嗎?
這個世上,從未有一個人待他這麼好過……
“好好歇着,抽空我再來看你。”
南沚未讓人送,只給喬昀留了這麼一句話。
喬昀眼底一紅,抿着脣看着那人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她說抽空再來,許是明日裏就不會來了吧!
喬華仁看着兒子的神情暗歎一口氣,這孩子怕是陷進去了。
但願攝政王殿下能好好待他,莫要傷了這孩子的心纔是。
想到南沚對喬昀所做的,喬華仁又自嘲一笑。
自己這個不合格的母親又有什麼資格說人家呢?
倒不是南沚不想與喬昀多處處,而是朝政繁多,小皇上又剛剛病癒,她總不好再累着她。
“姐姐以爲雲國使臣這會子出使我國是何目的?”
小皇上蹙着眉頭坐在桌邊和南沚一道批摺子,看着手裏的奏摺蹙眉道。
“雲國皇上正值壯年,幾十年來養精蓄銳,招兵買馬,怕是起了要打仗的心思。如今這會子派人出使鳳國,八成是打探我鳳國虛實,以求是戰是和。”
南沚手上不停,頭也不擡地說道。
這些都是她在書裏看到的,雲皇極有野心,卻因有“南沚”在而遲遲不敢動鳳國。
雲皇欲欺鳳國皇帝年幼,卻一直懼於南沚的殺伐果斷和勇猛無敵,遲遲不敢動手。
最終在南沚的調和下,雲九皇子云玉嫁給了八王女上官鳴,兩國以結秦晉之好,保得天下太平。
上官昭緊張無措地看向南沚,她不想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