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言歡 >第八十八章
    爲了多給他一些時間準備,岑鳶特地在樓下的咖啡廳坐了一會,點了杯熱美式,一口沒喝。

    她其實不愛喝咖啡,愛喝咖啡的是商滕。

    具體是喜歡,還是不得不靠它提神醒腦,岑鳶就不太清楚了。

    商滕不是那種愛博人同情的人,他其實喫過很多苦,他的家庭,再到公司發展至今,他遭遇的打擊和磨難一般人是沒法承受的。

    他像是一座山,周身都是堅硬的山石,沒人能打倒他。

    岑鳶見識過他的隱忍。她陪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他遇到過的困難和危機,有,更嚴重的都有。

    但他永遠都是那樣,哪怕書房的燈亮了一晚上,他仍舊是淡漠平靜的,彷彿什麼也沒發生。

    他不會和人訴苦,也不會和人抱怨,出了事就解決,處理事情的手段永遠都是狠辣堅決的。

    所以別人總罵他冷血,他也並不在乎。

    因爲人都是這樣,在別人信任你的時候,你利用這份信任想要弄死對方,等到對方抽走這份信任,用你對待他的方式來對待你,你又開始譴責他。

    商滕從來不在乎這些評價和流言,自己問心無愧就行。

    而現在,這座山擋在她面前,開始替她擋風遮雨了。

    這個世界很少有人是容易的,外人看來,商滕含着金湯匙出生,日子順風順水。

    可其中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說,那就永遠沒人知道。

    但現在岑鳶知道了。

    所以他疼愛保護她的同時,她也想好好疼愛保護他。

    他再強大也不能真成爲一座山,他就是一個普通人,二十七歲的普通男人。

    坐在咖啡廳的這會,有人過來和岑鳶搭訕,住在這片兒的幾乎都是些中上層的精英,西裝革履的,一身斯文氣質。

    男人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金色細邊眼鏡,禮貌的詢問:“可以加個微信嗎?”

    岑鳶笑着婉拒了:“不好意思。”

    她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我還有事,先走了。”

    桌上的咖啡一口沒動,她推門離開。

    這麼一會的時間,天色就暗了許多,像是變濃稠的藍色墨水,從淺藍變成了深藍。

    岑鳶沒輸密碼,而是先敲了敲門。

    過了挺久,裏面纔有人過來開門,應該是爲了放着碰到那些擺在地上的蠟燭和花,所以多浪費了些時間。

    他把門打開,裏面沒開燈,只有蠟燭發出的那點光亮,走道里的風吹進來,燭火很輕的搖曳。

    露臺那麼大,蠟燭圍成了一個圈,他還很有安全隱患的把周圍的東西全撤走了。

    商滕逆光站着,看的不太清楚。

    岑鳶等了一會,一副驚訝的神情:“什麼時候準備的?”

    “你帶餅乾出門以後。”

    花是提前一週預訂的,他沒什麼浪漫細胞,也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岑鳶高興。

    這種最原始的鮮花蠟燭好像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了,可能岑鳶會覺得有點土。

    但沒關係,他把她喜歡的花全部買了回來,到處都放滿了。

    她喜歡花,他就讓她每天都能看到花。

    她喜歡安靜,他就陪她去鄉下小鎮。

    只要是她喜歡的,他都會滿足。

    “以前總是那麼冷漠的對待你,連結婚都不重視,沒有求婚沒有婚禮,甚至連我的家人都沒有到現場,可能你並不在意。”

    “但我每次回想起來都覺得挺難過的,我以前怎麼就該死,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我的鳶鳶因爲我的漠然,應該受了很多委屈吧。”

    那種頓悟以後的心疼纔是最致命的。

    忍不住的回想,她當時身處那樣的環境,面對外界的流言蜚語,她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他太混蛋了。

    所以。

    “我會把之前欠你的那些,乘以一千一萬倍的還回來,所以。”商滕從西褲口袋裏掏出那個灰色絲絨的婚戒盒,單膝跪地打開,“鳶鳶啊,嫁給我好不好。”

    他沒有必勝的信心,因爲緊張而有些手抖。

    他仍舊處在這段關係裏最卑微的位置,這種卑微讓他變得不自信。

    岑鳶想要好好疼愛保護他,他是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做了。

    她把手伸過去,讓他給自己戴上。

    商滕愣了很久,反應過來她是同意了,急忙給她戴上,生怕她反悔又不要了。

    即使戴上了,還不忘再重複一遍:“是答應了嗎?”

    岑鳶見他還跪着,讓他先起來:“戒指都戴了,還能騙你嗎。”

    戒指還是之前那枚,定製款,也就是說,獨一無二。

    商滕那個時候雖然不愛她,但在物質這方面,從來沒有虧待過她。

    岑鳶有時候也會覺得,她做的也不對。

    把他當成替身,對他又何嘗公平呢,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

    他看上去很高興,把自己無名指上的婚戒轉了又轉。

    岑鳶說:“我還以爲你會把戒指扔掉。”

    畢竟以商滕的脾氣,這纔是他會做得出來的。

    商滕滾了滾喉結,擡眸看她,沒說話。

    從他的反應,岑鳶大概明白,看來真扔了,應該是後來又去撿的。

    她覺得他好可愛啊,憐愛變成了愛,只是愛,沒有憐憫。

    岑鳶提醒他:“蠟燭先去滅了。”

    商滕點頭應聲,把燈打開,又進了露臺。

    二十六支蠟燭,對應的是岑鳶的年齡。

    從她一歲到二十六歲,她人生的前幾年他沒有參與進去,但往後他們還有很多個二十六年。

    肯定會有的。

    屋子裏的花太多了,光是打掃就花費了商滕很多時間,岑鳶怕他渴,打算給他拿瓶水,剛把冰箱門打開,就看見了裏面滿冰箱的玫瑰。

    她沉默片刻,又笑了。

    笑他太蠢,這種蹩腳的浪漫也只有他想出來。

    他明明那麼聰明,在這方面卻好像沒有天賦,用最大的努力去做最蹩腳的事情。

    岑鳶從冰箱裏拿了一束花出來,遞給他:“沒看到水,只有這個了。”

    商滕看了眼花,又看了眼岑鳶:“送我的?”

    岑鳶笑着點頭:“不要嗎?”

    商滕伸手去接:“要!”

    這是岑鳶第一次送他花,而且還是玫瑰花,雖然從嚴格意義上來講,是用他的花來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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