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滕一直不說話,薄脣緊抿。
老家隔壁的爺爺是給人看面相的,他從小就告訴岑鳶,以後結婚,千萬別找脣薄的男人。
脣薄情也薄,這類人都冷血,窮者拋妻棄子,富則草芥人命。
岑鳶不信面相。
因爲那個老爺爺還說,她這一生幸福康健。
但好像,也沒幸福到哪裏去,健康更不用提了。
岑鳶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在笑商滕,還是在笑從前的回憶。
“我聽何嬸說,甜甜的爸爸回來了?”
何嬸一直和岑鳶有聯繫,但她因爲家裏的事走不開,所以送湯送飯這種事情,只能找商滕代勞。
私心裏自然還是希望岑鳶能和商滕複合的。
商滕看到方几的角有點鋒利,他用手碰了一下,有點硌。
如果岑鳶不小心磕到的話,肯定會受傷。
那些存在安全隱患的地方,都應該處理掉的。
聽到岑鳶的話,他將視線從那些可能造成她受傷的的傢俱上收回。
“回來有半個多月了。”
屋子很暖和,但岑鳶還是在腿上蓋了一張薄毛毯。
關於商凜的事,其實這些日子以來,岑鳶也多少聽說過一些。
一部分還是從江祁景那裏聽來的。
似乎是怕岑鳶和商滕死灰復燃,他隔三岔五就會和岑鳶細數和商滕在一起的壞處。
聽說,他的家庭條件挺複雜的,原生家庭很容易影響到人的這一生。
有個不那麼好的父親,商滕的童年似乎也沒好到哪裏去。
過度自卑怯懦的人,總是會用僞裝的強大來掩藏自己。
往往這種僞裝,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其子女。
商滕和他哥哥就是這場僞裝的受害者。
在這種壓抑的原生家庭的影響下,性格很容易被扭曲。
“所以你別和他復婚,先不提他的爲人,單說他那種家庭,誰嫁進去都得被逼瘋。”
江祁景是這麼勸她的。
“他是回來接甜甜的?”
商滕搖頭:“可能不會走了。”
岑鳶輕嗯一聲,沒有再問。
屋子裏安靜,她端着保溫杯,小口小口的喝着熱水。
“如果碰到他,你別理他。”商滕說,“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語氣也算不上厭惡,平靜淡漠,彷彿他口中的那個“他”不是與他有着血緣關係的兄長,而是一個不入他眼的陌生人。
岑鳶疑惑的擡眸:“可他不是你哥哥嗎?”
可能以爲她不信自己的話,商滕擡眸,那點極力維持的平靜破碎:“是我哥怎麼了,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岑鳶覺得,現在的商滕陌生,又有點熟悉。
他好像本應如此,不過是那些過早就壓在他肩上的責任讓他變成了別人所期待的樣子。
岑鳶垂眸輕笑:“知道了,我不理他。”
時間也不早了,商滕沒有耽誤她休息的時間,從她家離開後,他去了陽臺抽菸。
他不遲鈍,微不足道的縱容他都能夠感受到。
如果說花在綻放前,需要經過很多道步驟。
再多時間他都可以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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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的生意也分淡季和旺季,這會正好趕上旺季,店裏那些人手忙不過來,所以岑鳶又找了幾個零工。
偶爾她也會留在店裏幫忙。
晚上回到家,已經很晚了。
她拖着疲乏的身子進了小區,在門口處碰到了商滕。
他的脣色被冷風吹的幾分泛白,應該在這兒站了很久了。
岑鳶問他:“怎麼站在這裏?”
他說:“等你。”
岑鳶沒有問他爲什麼等自己,而是疑惑:“是很急的事情嗎?”
商滕點頭,手伸進大衣口袋裏,摸出一盒糖,草莓味的。
遞給她。
尋城的蛋糕店關門都早,他買不到草莓蛋糕了,只能先用草莓軟糖做替代。
今天去西郊查看新樓盤開發的進度了,回來的路上有點堵車,所以晚了點。
等下次,下次他早點回來,在蛋糕店關門之前回來。
“不算太急,但還是想先問問你的意見。”
岑鳶把電梯門按開:“可以給我打電話,不用站在這兒吹冷風的,容易感冒。”
商滕說:“打過了,沒人接。”
他語氣挺平靜的,和往日無異,但是少了點慣有的冷漠。
也沒有任何怪罪的意思。
岑鳶愣了一下,把手機從包裏拿出來,觸亮屏幕,看清上面有兩通來自商滕的未接來電。
她和他道歉:“我今天早上把手機靜音了,忘了調回來。”
電梯正好下來。
商滕先進去,把樓層按亮:“我昨天看了一下,你家裏的那些傢俱,邊角有些鋒利,容易受傷,所以想給你換一套。”
他說的這些,岑鳶其實也考慮過,但因爲最近工作忙,所以耽擱了。
“還是不麻煩你了,等這段時間忙完了,我自己去傢俱店看看。”
“不麻煩,做生意而已。”
他不是隻做房地產,日化傢俱、影視娛樂、貨運物流也是他生意的一部分。
這些也不過只是冰山一角。
他遞給她一張名片:“聯繫這個人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
岑鳶的確有點心動。
家裏那些傢俱是該換了,胳膊上的那些淤青是之前不小心撞上的。
她早就想去傢俱城重新挑一套了,但因爲一直沒時間,所以就暫時擱置。
遲疑了很久,她還是接下名片:“謝謝。”
電梯門正好開了,停在七樓。
在出去之前,他和她說了一句晚安。
語氣罕見的溫柔。
但是聲音很輕,像是在和她說悄悄話,可惜他沒有靠近她耳邊,所以聽起來並不清晰。
他走的很快,往日高大傲然的背影都像是在害羞。
樓道的燈,每天七點就打開了,亮一晚上。
岑鳶盯着緩緩閉攏的電梯門,眼睛一眨不眨的。
直到電梯門再次打開,在八樓停下。
她想,窗簾除了小碎花,深色系的似乎也不錯。
更遮光,肯定能讓她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