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言歡 >第三十四章
    喜歡人的滋味的確不怎麼好受。

    商滕第一次明白。

    那幾天他是在酒店住的,回去以後,面對滿是岑鳶痕跡的房子,他會胡思亂想。

    也會不高興。

    如果像何嬸說的那樣,他能把對陳甜甜的上心,分十分之一給岑鳶,她是不是在離開的時候,也會稍微有點動搖。

    至少不會像現在,走的乾脆利落。

    甚至於,他開始後悔,那粒淚痣,應該讓它一直存在的。

    連他自己都爲自己的想法而感到不可思議。

    他什麼時候做過這樣卑微的讓步。

    小的時候,他哥哥討厭他,覺得他分走了父母的注意力,卻不知,根本就不是分走。

    因爲他們已經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商滕身上。

    商凜嫉妒他,但商滕卻覺得他很可笑。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希望能像他一樣平凡。

    那些壓力和逼迫,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

    不是第一就要捱打,關在十平米大,四面只有牆的房子裏,兩天兩夜見不到陽光,不給飯喫也不給水喝,奄奄一息的那一刻才放出來,並且還得保證,下一次一定要拿第一。

    商滕反抗過,考試的時候交白卷,逃課去飆車,兩個輪的重機車比四個輪的更刺激,抽菸也是那個時候學會的。

    所以他爸纔會送他去國外,因爲覺得他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

    應該早點的,應該早點用結婚證把她捆住的,這樣她就沒那麼容易離開了。

    -

    酒吧燈光昏暗,男男女女貼靠在一起,隨着音樂曖昧的扭動。

    商滕單獨開了個卡座,他除了應酬,其他時間是不喝酒的。

    這姑且算是第一次,在非應酬或是聚會的情況下,喝酒了。

    洋酒辛辣,入喉有股灼燒感,他面無表情的又倒了一杯,一口飲盡。

    就這麼一直反覆着,也沒個節制。

    有穿着性感的女人見他一個人,不光長的帥,還能在這種高消費的地方開VIP臺,知道肯定是條大魚,所以過來搭訕。

    “帥哥,一個人啊?”

    哪怕她故意把衣領往下拉,企圖用自己的天然優勢吸引他,但仍舊沒有換到男人哪怕一個餘光。

    最後是被保安拉走的。

    江言舟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

    一個小時前,商滕給他打電話,約他出來。

    江言舟忙着哄孩子睡覺,本來是想拒絕的,讓他找別人。

    商滕在電話裏沉默了一會,似乎真的在思考,除了江言舟,他還能找誰。

    思考的結果是,沒有別人了。

    他沒朋友。

    和江言舟甚至也算不上朋友,因爲父輩之間有生意上的往來,所以從小就認識。

    直到現在,兩家的合作關係依舊存在。

    所以當商滕說出那句:“就當是談生意吧,你現在提什麼要求,我都會同意。”

    都是萬惡的資本家,這種白撿的便宜,不會不佔。

    所以江言舟出來了。

    桌上的空酒瓶子很多。

    江言舟坐下後問了句:“都是你一個人喝的?”

    商滕沒說話,看到他無名指上的婚戒了。

    出來之前,宋枳吩咐過,不許他喝酒,所以他讓酒保上了杯冰水。

    “說吧,找我過來幹嘛。”

    “想找個人陪我喝酒。”商滕表情淡然,“你回去吧。”

    江言舟側身坐着,手肘搭在椅背上:“我和你不一樣,我是有家室的人,有人管着。”

    倒酒的手有片刻停頓,也只是片刻。

    洋的紅的混在一塊喝,味道又刺又嗆,他卻沒什麼感覺。

    他很少像今天這樣,幾乎從未沒有過。

    所以江言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

    於是他隨口猜了一下:“因爲岑鳶?”

    微擡的眉骨,以及看向他的眼神,越發讓江言舟肯定,自己猜對了。

    “何必呢。”他說,“人家愛你的時候你沒感覺,人家不愛你了,你反倒難過上了,這不是犯賤嘛。”

    話糙理不糙。

    商滕捱罵也沒感覺,可能是喝酒喝麻木了。

    他從來沒講過,他和岑鳶分開的真正原因。

    他們甚至連在一起,都不是因爲愛。

    岑鳶不會難過,她走的挺灑脫的,藕斷還會絲連呢,但她沒有。

    商滕有時候覺得,自己這個活生生的人,甚至還不如一粒淚痣。

    “你說我。”他擡手,指了指自己眼角下方,“在這兒紋個淚痣,可以嗎?”

    江言舟沒有仔細看過商滕,所以並不清楚他這兒以前是有淚痣的。

    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

    江言舟皺眉,有些不解:“喝醉了?”

    商滕靠回椅背,左手扶上領結,往下扯了扯。

    酒後脖頸攀上了一抹紅,眼裏也是,偶爾被搖晃的燈光照到,越發瀲灩。

    可能是他這副樣子過於性/感/誘/惑了點,又有不怕死的過來搭訕,問能不能加個微信。

    商滕自顧自的灌酒,江言舟替他拒了。

    人走後,他問商滕:“那你打算怎麼辦?”

    商滕搖頭:“沒想過。”

    也想不出來。

    “還是打算把你在生意場上的那些心機和算計都用在岑鳶身上?”

    “她不喫這套。”

    江言舟來了興趣:“哦?”

    商滕有自知之明:“她沒慾望,也不想和我有糾纏。”

    算計的前提是,知道對方的突破口在哪裏。

    可岑鳶沒有。

    唯一的突破口應該她死去的初戀。

    但是商滕不會這麼做。

    他不想和那個人有一絲一毫的牽扯。

    江言舟說:“那挺難的。”

    他想了想,給他出了個注意:“我以前追回我老婆的時候,就是裝可憐,你要不也試試?”

    說完這句話後,他看了眼商滕,“不過你也不用裝,你現在就挺可憐的。”

    “......”

    商滕走了。

    他把沒耐心這三個字表現的淋漓盡致,連裝都不想裝。

    --

    岑鳶今天不太想做飯,就在外面買了點速食,想着回家熱一熱。

    開門進去,餅乾就乖乖的蹲在門口等她。

    看到她了,溫順乖巧的過來,用頭蹭她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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