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廉重新挑人去鎮守邊關之事,早已在宮中傳開,人人都在議論,到底誰會成爲替代裴將軍的那個人。
“我覺得,謝家的大公子不錯,一番孫子兵法用的頗爲熟練,我覺得是他!”
“你可真會說笑,謝家大公子?就他那情況,恐怕一到戰場,就先自己病死了吧?”
“我倒是覺得趙家二公子不錯,可堪大用!”
宮女們的議論,被準備去找雲徽下棋的陸雲清聽個正着,藏在袖的手漸漸握緊,眸中閃爍着名爲堅定的光芒。
腳步一轉,改朝着宮外走去。
祁熹宮中,新上的茶已經換了兩三盞,擡眼看了看時辰,已經過了平日裏陸雲清過來下棋的時間。
雲徽命垂珠收了棋盤,隨她一同去外面走走。
順便看看任守忠近來可又有什麼動靜,雖說任守忠已表明了忠心,又有小太監一直盯着,斷然不會出什麼差錯,可她始終放不下心來,畢竟宮中活了這麼久,慣是會騙人的。
接連幾日,陸雲清都沒有來找雲徽下棋,也沒有再與雲徽‘偶遇’。
祁熹宮,香爐靜靜地散發出陣陣香氣,整間屋子飄揚着淡淡的沉水香,讓人心靜。
坐在棋盤前舉棋不定,雲徽微斂了眸子,或許是這段時間,自己的冷漠對待,讓陸雲清徹底想開了吧。
這樣也好,免得陸雲清再在一個根本不可能的人身上費神,她也不用再想着如何才能打消陸雲清那錯誤的念頭。
重重的將黑子落在棋盤之上,雲徽的這盤棋,不知不覺間成了死局。
“徽兒,你怎的還在這裏?”宛太妃從外面回來,一進門便看到雲徽在一個人下棋,表情有些錯愕,彷彿她根本不應該在這裏那般。
雲徽眉頭皺了皺,一張小臉上滿是疑惑,手中的棋子輕輕點着桌面,仔細回憶了一番,她近來也沒什麼安排。
“母妃何出此言?”雲徽不解。
“我以爲你知道的。”宛太妃一怔,將手裏的挎籃遞給垂珠,快步走到雲徽面前坐下,正色道,“陸雲清沒和你說嗎?”
“他前幾日去求了他的母親,說他想要參軍,陸夫人以爲陸雲清只是一時興起罷了,就拒絕了他,沒想到雲清那孩子……竟然私自偷跑出去,直接求見了沈廉,並且拿到了去軍中參練的文碟。”宛太妃長嘆一聲,語氣中帶着些許的惋惜,又有着些許的欣慰。
她沒說,當時陸雲清去求見沈廉,王太后也在場,當時的陸雲清態度堅決,只道想要去軍中掙個功名回來,身爲男兒,他理應去軍營歷練一番,“還請攝政王成全。”
陸雲清眸中滿是堅定,他想要擁有更爲強大的力量,若是一輩子待在宮中,他永遠都會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太醫,談何成長。
沈廉當即便應了下來,“好,只有經歷了戰場的洗禮,纔可以真正快速成長起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對於陸雲清與雲徽的事,沈廉多少聽說了些,在陸雲清身上,他彷彿看到了原來的自己,當即便寫了一份通關文碟,“這是通關文碟,你同楚寧一起去邊關,三日後出發。”
“多謝攝政王。”陸雲清拿了通關文碟,沒有去與雲徽告別,他怕自己一見到雲徽,就會捨不得離開,那他這段時間的努力,就都前功盡棄了。
陸雲清從始至終,都絲毫未提過一句雲徽,可王太后與沈廉心中都明白,他這麼做到底是爲了誰。
至於其他,等到日後再加以考量。
“陸雲清要去邊關?”雲徽有些詫異,好端端的,怎會突然要去邊關?
宛太妃眸光復雜,雖然她希望徽兒同陸雲清在一處,可是最終做決定的,還是徽兒自己,“是陸雲清自己提出來的,他說,他想要擁有更爲強大的力量。”
雲徽面上微微動容,陸雲清,大概是爲了她纔去邊關的吧,那日棋局,陸雲清問起她喜歡什麼樣的夫君,她只道最起碼要有保護她的能力,陸雲清竟是將那日戲言放在了心上。
“什麼時候啓程?”
“就在明日。”
明日……雲徽抿了抿嘴,起身回了寢宮。
望着雲徽離去的身影,宛太妃輕嘆一聲,隨即又搖了搖頭,徽兒越大,她就越發的看不透了。
罷了,緣分這東西,太過奇妙,總是在不知不覺間悄然降臨。
這幾日,陸雲清一直呆在陸府收拾行裝,無數次生生遏制了想要去宮中探望雲徽的念頭,他必須有所成就,纔有資格再次站在雲徽面前。
出行這日,陸雲清身披鐵色鎧甲,一張白嫩的臉上滿是凝重,他並非一時興起,從記事起,他一直都有練武,只是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太醫院學習醫術。
他不單單要去邊關掙個功名,他更要回來。
再度看向宮門口,陸雲清苦笑一聲,他在期盼什麼,他這幾日一直沒有去祁熹宮找雲徽下棋,就連要走的事情也沒有告訴她,若是她知道了,定會生氣吧。
楚寧騎着高頭大馬,身後跟着許多手持利刃的士兵,動作整齊劃一,如同行雲流水那般,很是震撼。
城牆高樓上,風猛烈的吹着,沈廉站在其中,凝目注視着下方的士兵,
“感謝各位將士們的大義,本王在這京城,等着你們一個不落的回來!”沈廉不禁想到了在戰場上廝殺的場景,看着底下衆多將士們,雙目通紅,聲調微微變音。
“多謝攝政王!”底下的衆將士整齊劃一,響聲震天,吼聲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緒,思鄉,不捨,奮勇,以及想要藉此擺脫命運的孤注一擲。
饒是素來心境平淡的雲徽,心中也隱隱竄起了一種衝動,一種名爲豪邁的情感,快步來到陸雲清的座駕旁,只是這陽光有些刺眼,陸雲清還未曾發現她過來,雲徽突然玩心大起,“陸雲清。”
陸雲清後背猛然一僵,緩緩轉過身子,那一剎那,刺眼的陽光被陸雲清遮擋了大半,那素來溫潤如玉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一抹錯愕,隨即化爲狂喜,嘴角忍不住的瘋狂上揚,卻又極力想要擺出一副平淡的模樣,“雲徽?你怎麼來了?我……”
“我來送送你。”雲徽心中陡然劃過了一絲暖流,雖然他們做不成戀人,但是做個知心的朋友,也是極好的,這種被人在乎的感覺,讓她很是感動,“記得,平安回來。”
洶涌的情感逐漸歸於平靜,唯有陸雲清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如同天上的星,整個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陸雲清笑彎了眼,“好,我答應你。”
“到了給我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