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劉淑儀肩頭的雪積了厚厚一層,紅杏想要伸手替她撫去,卻被劉淑儀制止,“紅杏,再等一等。”

    膝蓋已經在雪地裏跪的失去了知覺,劉淑儀咬牙支撐着,同時在心中盤算着時辰。

    偶有幾朵梅花飄落,爲白茫茫的一片雪地增添了些許的顏色。

    “娘娘……您這是……”紅杏看着劉淑儀凍得毫無血色的小臉,按捺不住開口道。

    “哎呦,這不是劉淑儀嗎?”

    尖銳的男聲忽的從二人身後傳來,劉淑儀徹底鬆了一口氣,面上卻更加楚楚可憐。

    “任公公,您怎麼來了?”劉淑儀蒼白的臉幾乎要與整個雪景融爲一體。

    任守忠沒有回答劉淑儀的話,反而直接伸手去攙扶,“劉淑儀怎麼還跪在這兒啊,快起來吧,咱家看了都很是心疼。”

    “公公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皇后娘娘罰我在此跪着,時辰未滿,不敢起來。”劉淑儀故作誠惶誠恐地推辭着。

    任守忠小心的查探四周,確認無人之後才小聲道,“劉淑儀,這是皇上的意思。”

    簡單的一句話,便讓劉淑儀眼中起了朦朧霧氣。

    在任守忠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悄悄塞了幾件上等的首飾過去,“如此,勞煩任公公了。”

    回到落霞殿後,劉淑儀已經凍得手腳僵硬,泡了整整兩大桶熱水才緩過來,臉色依舊蒼白得緊。

    紅杏心疼的不行,用狐裘將她團團包住。

    劉淑儀淡淡道:“準備一下,今晚皇上會來。”

    紅杏等一衆侍女十分驚訝,卻不敢多說,趕緊手腳麻利地準備起來。

    紅杏爲她梳妝,特意選了一支平日裏皇帝讚口不絕的釵子,小心翼翼地爲她簪上。鏡中的人兒五官小巧精緻,在銀釵的輝映下,別有一種纖弱的美感。

    “取下來。”

    紅杏愣了一下。

    劉淑儀面無表情,“今日凍了那麼久,晚上便打扮得花枝招展,那不是白白凍了那一遭?”

    紅杏伶俐,一點就透,頓時明白過來,於是將釵子取下。

    滿頭青絲不簪飾物,只梳得一絲不苟。

    果然,晚間皇帝到了,見劉淑儀青絲披肩,不飾珠釵,反顯得面色如玉般清透乾淨,又帶着幾分纖弱。

    皇帝驚豔之下,更是心疼不已。

    紅綃帳暖,□□好。

    藥監局——

    各類藥材分別而放,院裏的架子上放着未晾乾的藥材,散發着陣陣藥香,苦澀中帶有一絲的清甜。

    自從上次察覺到坐胎藥的不對勁之後,雲徽每天都跑藥監局,在裏間閒逛,不是拿起這個瞧一瞧,就是拿起那個看一看,圍繞在衆位太醫身邊。

    正因爲雲徽的身份本就是公主,加上平日裏的表現很是討喜,只要不破壞他們日常的工作,諸位太醫便隨她去玩。

    這天,雲徽正蹲在製藥間的櫃子底下撿東西,由於她年紀還小,平日裏素是天真爛漫的模樣,衆人交談幾乎不會避諱她。

    兩位身着常服的太醫忙活了一陣子,將藥材逐一的放入鍋中,嘆了口氣道,“你說,咱倆負責這坐胎藥和晾曬藥材的差事,足足有一年半年了,什麼時候纔會調去問診請脈,我可聽人說,那春熙宮的小主出手很是闊綽,次次都打賞金葉子。”

    “是啊,咱們做這沒有油水的雜事這麼久了,也不見換兩個人來,改天一定要去找總管討要個說法。”另一人也很是不甘,不停的抱怨着遭遇的不公。

    “王皇后和宛貴妃的坐胎藥熬製了這麼久,怎的還不見孕育個一男半女?”

    “噓,這種事,可不是咱們這等身份可以猜測的,若是猜中了,估摸難逃一死,若是沒猜中,也會落得背後亂嚼舌根,少不了要喫一頓板子。”

    正當雲徽仔細的聽着二人的談話,任守忠突然出現,周遭立即噤聲。

    任守忠事宮中得大太監,在這些人中素有威嚴。

    “新來的藥分好了嗎?就有這空閒在這碎嘴?”

    嚼舌根的二人被他一問,也不敢多嘴,立刻撂下手上的事,去查看新進的藥了。

    雲徽微微屏住呼吸,小小的身子躲在藥櫃底端。

    透過木板之間的縫隙,她看到任守忠悄悄從袖子裏拿出一些鮮紅的絲狀的藥材,加入了藥鍋,緊接着又拿出一包黑色粉末狀的東西均勻的撒進去,做好這一切,任守忠便給藥材加水並且一直等在一旁。

    雲徽根本沒有機會過去具體瞧瞧。

    直到那兩名太醫回來,任守忠這才離開。

    等到任守忠離開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雲徽這才從桌底爬出來,着實把兩位太醫嚇了一跳,雲徽故作睡眼朦朧,裝做剛睡醒的模樣,搖搖晃晃的走出門去,那兩個太醫也以爲是小公主在這底下睡了一場,沒有在意。

    熬製期間,雲徽蹦蹦跳跳跑進屋,她要再確認一次,歪着頭看藥鍋許久,雲徽指了指藥鍋,“這個是誰的藥呀?”

    “回雲公主,這兩個是王皇后和宛貴妃的藥。”其中一名太醫看着雲徽,溫和的笑了笑。

    雲徽的目光變得冷然,果然,任守忠在裏面加了東西,只是目前還不知道到底加了什麼。

    雲徽一直耐心守在藥監局,想要拿一點藥渣,誰知中途宛貴妃派了垂珠來找她回去。

    再度看了一眼溫火上的藥鍋,雲徽還是決定先回祁熹宮,想來任守忠的模樣,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匆匆忙忙趕回祁熹宮,雲徽才發現原來是尚衣局的人過來,給她們量尺寸再做一批冬衣,雖她一直在催促,但一羣人浩浩蕩蕩折騰完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後來好幾次,雲徽親眼看着宛貴妃喝下坐胎藥,她想要去打翻藥碗,都被人及時攔住。連宛貴妃都責怪她,怎麼越大越不懂事了。

    雲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偏偏沒有證據,如何說明?

    無奈之下,雲徽只得叫上垂珠,再次來到藥監局,尋找藥物的殘渣,哪知她找遍了整個藥監局,只找到了一坨似灰燼的廢渣,就算拿去檢查也無法分辨。

    這種行徑確實符合皇帝的作風,滴水不漏,但也正說明了這藥不對勁,果真是好東西的話,爲什麼藥的殘渣都要燒成灰?

    這段時間,雲徽已經確認,藥監局給劉淑儀的坐胎藥,沒有添加任何藥材,可就在方纔,任守忠給王皇后和宛貴妃的藥,都加了不知名的東西。

    二人蹲在角落裏的一團灰燼旁,雲徽不死心的用手觸碰,企圖找到一些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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