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般的小孩子,被李嬤嬤這樣呵斥,早便萌生了退意,雲徽卻依舊堅定的攔着王皇后,“皇后娘娘,徽兒只有一句話想要告訴您,麻煩您過來一點。”

    “娘娘,不可,方纔宛貴妃還是那般態度對您,如今這小鬼頭便跳出來攔住您,誰知道她們是在耍什麼把戲,您……”李嬤嬤焦急的擋在王皇后面前。

    雲徽心中滿是苦澀,前世,李嬤嬤也是這般的處處爲她着想,現在她們卻站在了對立面上。

    細細的瞧着雲徽眸中的情緒,王皇后鬼使神差般繞過李嬤嬤的保護圈,來到雲徽面前,“有什麼話,你放心說便是,這裏沒有人會傳出去。”

    雲徽重重點頭,王皇后已經起意與宛貴妃聯手,雖說她們的談話有些不盡人意,但王皇后斷然不會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之事,劉淑儀是她們最大的敵人,向前一步,與王皇后耳語,“皇后娘娘,盯緊你的坐胎藥。”

    說完這句話,雲徽立刻退開,蹦蹦跳跳的向宛貴妃的寢宮跑去。

    話,她已經送到,也定然能夠引起王皇后的警覺,剩下的事,就要看她們自己。

    雲徽的話,在王皇后心中引起了軒然大波,這個小鬼讓她盯緊自己的坐胎藥?

    莫不是宛貴妃發現了什麼,但是無法自己開口,所以纔派了個孩子來告訴她?又許是孩子偶然撞見了什麼,所以特意來提醒她?

    李嬤嬤瞧着王皇后愣神,以爲是雲徽給她講了什麼不得體之事,勸慰道,“皇后娘娘,一個孩子的話,您不要放在心上,說不定只是宛貴妃派過來給您添堵。”

    一路上,王皇后皆是沉默寡言,讓李嬤嬤一陣擔憂,但由於雲徽和王皇后說話時離得太近,聲音又很小,她是一丁點都沒有聽見,想要安慰分析,又無從下手。

    走出了幾步,王皇后腦海中劃過了萬千思緒,“李嬤嬤,回去吩咐藥監局,繼續爲本宮熬製坐胎藥。”

    此話一出,李嬤嬤很是詫異,“娘娘怎會突然……”

    王皇后目光沉了沉,自打進宮以來,她幾乎每天都喝坐胎藥,不僅僅是因爲要依靠子嗣,保住後宮正主的地位,更是因爲她很是喜歡孩子,喜歡麟兒繞膝。

    可皇帝近來都沒有踏足過鳳翔殿,喝不喝坐胎藥,實則沒有多大的分別,加上她知曉了劉淑儀那情詩之事,她更是沒有心情,再見到那苦澀的藥汁,便直接吩咐了藥監局把她那一份藥擱置。

    直到方纔,被雲徽一提醒,才引起了她的警覺,她入宮年歲也不少了,可是一直都沒有子嗣,她也從未懷疑過什麼,難道這其中,真的有什麼貓膩?

    將雲徽的話告知了李嬤嬤,李嬤嬤也是一驚,難道宛貴妃實際上是在裝瘋賣傻,目的是掩人耳目,方便雲徽給她們傳遞消息嗎?

    知曉此事的重要性,李嬤嬤不敢耽擱,回到鳳翔殿便立刻差人去藥監局傳話,明日照常爲王皇后熬製坐胎藥。

    心中有事,王皇后一夜未安眠,第二日早早地派了一位信得過的小太監,前去藥監局查探。

    等了許久,小太監臉色很是慌張,匆匆跑鳳翔殿,“皇后娘娘吉祥。”

    “快起來,你可有查到什麼?”本無精打采的王皇后,見小太監回來,立刻坐直了身子問道。

    小太監氣喘吁吁,忙磕頭道,“皇后娘娘,奴才按照娘娘的吩咐,早早的去了藥監局,藏在門後面等候,然後就看到……”

    小太監面露難色,接下來的話,他有些不敢說出來。

    “你快說,本宮赦你無罪!”小太監磨磨蹭蹭的猶豫模樣,讓王皇后很是着急。

    “奴才躲在門後面,看見了任公公,往裏面加了一些東西,然後就悄悄離開了。”有了王皇后的赦免,小太監這才大膽的將自己親眼所見說出來。

    “你……你可知,說假話是什麼罪過?”王皇后的手不停的顫抖,她心中已有答案,可是她不願意相信。

    聞言,小太監一個哆嗦,很是驚慌,連忙磕頭謝罪,“皇后娘娘,奴才自打進宮便跟着您,是斷然不敢說謊啊娘娘,請娘娘明察!”

    李嬤嬤連忙給王皇后拍打着後背,任守忠動手了,那就說明是皇上的意思,根本就不用去查到底加了什麼東西。

    “那,你可有看到,任守忠給劉淑儀的坐胎藥里加了什麼東西?”王皇后不死心的問道,或許,或許任守忠加進去的是什麼大補的藥呢?

    小太監搖了搖頭回答,“奴才只見到任公公,在娘娘的藥鍋里加了東西。”

    “哈哈哈,好,好……”王皇后怒極反笑,一口氣沒提上來,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黃昏時候,烈日褪去了灼熱,只留一絲溫暖在人間,透過窗子斜斜的打在王皇后身上。

    “娘娘,您終於醒了!”李嬤嬤端着剛溫好的清粥小菜進來,便看到王皇后倚靠着牀頭,怔愣的望着窗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娘娘?”李嬤嬤的欣喜漸漸褪去,擔憂爬上了眉間,跟着王皇后這麼多年,她還從未見過這般心如死灰的模樣。

    一滴清淚順着臉頰漸漸滑落,她不明白,他們怎麼會走到如今的地步。

    兒時結髮爲夫妻,風風雨雨陪着朱允尚走了許多年,他早已成爲自己心頭的硃砂痣,儘管後來的朱允尚又娶了許多女人,她每天都要應對來自各方面的壓力與算計,她都不曾退縮。

    可如今,她害怕了。

    她可以抵抗後宮嬪妃的污衊與針對,唯獨不能接受來自朱允尚的傷害。

    原來,這麼多年她都未曾有孕,不是她的原因,她曾經無數次,與自己的孩子失之交臂,而真正的罪魁禍首,就一直潛伏在她的身邊。

    整整兩日,王皇后都不喫不喝,只是呆愣的坐在牀邊,望着窗子的方向,不言不語。

    這可把李嬤嬤急壞了,不管她用什麼法子,王皇后就是不爲所動,活像一個木頭人。

    “皇后娘娘,太醫瞧過您的病,說這是心病,只能通過心藥來醫治,您是老奴從小看着長大的,您變成如今這副模樣,老奴也是疼在心裏,求求您了,喫點東西吧。”李嬤嬤緊緊的拉着王皇后的手,苦心勸道。

    實在是沒有辦法,李嬤嬤只能差人去宮外,將王皇后的母親王夫人請進了宮。

    起初,接到了宮裏的來信,王夫人還以爲是女兒想念自己了,準備打扮一番再進宮,卻被來送信的小太監催着,“夫人,請您儘快進宮吧,皇后娘娘她……”

    “淑兒怎麼了?”王夫人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小太監說不清楚,只能一個勁的催促王夫人趕快進宮。

    來到鳳翔殿,王夫人敏銳的察覺到氣氛有些安靜的可怕,所有人都低着頭行色匆匆,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活力。

    這一路上,王夫人想過各種可能,卻萬萬沒想到,再見面時,自己的女兒憔悴成這般模樣,整個人看起來了無生氣,“淑兒,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聽到王夫人的聲音,王皇后終於動了動已經僵硬的身子,強撐了兩天沒有太大波動的情緒,終於在觸及到母親萬分憐惜目光的那一刻,徹底崩塌。

    一個猛撲過去,緊緊的抱住王夫人,王皇后終於不用再剋制自己,“娘……嗚嗚嗚……女兒真的好難過啊娘……”

    王皇后所有的委屈,在此刻徹底決堤,坐胎藥,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在王夫人的勸慰下,王皇后大哭一場,乖乖的吃了一些清淡小粥,便睡下。

    折騰了幾天,王皇后一張小臉清減了許多,手指輕輕描繪過王皇后的眉眼,王夫人心疼的無以復加,她的女兒,她最是瞭解。

    一向堅忍溫柔,性子自是極好的,可是今日看來,她感覺女兒幾乎喪失了活下去的動力,眉目間滿是絕望。

    等到王皇后睡熟,王夫人躡手躡腳的隨着李嬤嬤離開。

    外殿不及內室暖和,但擔心吵醒好不容易睡下的王皇后,李嬤嬤與王夫人不約而同的選擇出來談話,“李嬤嬤,淑兒這是怎麼了?她性子極好,從不會做出這等決絕之事……”

    偌大的外殿,只有李嬤嬤與王夫人二人,李嬤嬤依舊不放心的打量了四周,方纔靠近王夫人,小聲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說出來。

    “你說什麼?”王夫人瞪大了眼睛,滿目震驚,失聲叫了出來,這怎麼可能,皇帝一直在背地裏,悄悄置換了坐胎藥?

    王夫人的聲音不大不小,在黑夜中卻尤爲明顯,李嬤嬤連忙示意她安靜下來,畢竟這是在宮裏,人多眼雜,她們的每一步,都必須格外謹慎小心。

    王夫人喉嚨有些發乾,艱難道,“這件事,查清楚了嗎?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她還是不願相信,無緣無故,皇帝爲什麼要出手對付自己的女兒?

    “都查清楚了,加進去的是藏紅花和麝香。”李嬤嬤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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