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
雨點般的賞錢嘩啦啦地飛到臺子上，不過一小會兒，臺上就鋪了一張銅錢碎銀織成的薄毯子。
連墨曙都掏出了一塊碎銀，投向了臺上。
這時，說書人退場，空閒時間正留給茶客們聊天，以發泄先前不能說話的沉悶。
楊越淺淺喝茶，聽着小姑娘和墨曙聊着故事，頗感枯燥無聊。但教養讓他沒有打斷別人的習慣，也沒有自視甚高的優越感，只是有一種淡淡的寂寞。
說來好笑，高處不勝寒這種感覺，金丹中期的修爲沒讓他體會到，元嬰巔峯的石魔沒讓他體會到，甚至一州之主的身份也沒讓他體會到……但是在地球上看過的名着小說，卻讓他體會到了。
這算是站在巨人的肩頭俯瞰吧……楊越想着，忽然對‘文化’二字有了更深的體會。
不多時，電燈泡和墨曙的聊天裏瀰漫上了一絲尷尬的氣氛。墨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只是單純的應和，沒有引導話題，兩人漸漸說不下去。
小姑娘開始將注意力轉向喝茶的楊越身上。
“喂，你幹嘛總是一副乾巴巴的樣子？”她忽然叫道，其實她原本不想和這個臭男人聊天的，但終究敵不過天性裏對英俊異性的戀慕。
乾巴巴，這糟糕的形容詞……楊越額頭起了三條黑線，心底愈發對小姑娘沒有興趣。他搖搖頭，道：“我不知道。”話語裏有一種禮貌的冷淡和疏遠。
“……”小姑娘抿了抿嘴，不說話了，楊越的冷淡讓她莫名有點委屈。
楊越不搭理她，他興致勃勃地看向夢寐以求的墨曙，殷勤道：“先生，不如我們去別的地方吧，我知道有一家酒樓，酒淳味美，不容錯過。”
墨曙搖搖頭，態度禮貌而疏遠：“兄臺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在下想聽故事，再說……”他看向臺下：“劉老是曦城最出色的說書人，每月只有這一天才親自登臺講故事，錯過了就要等到下個月。”
那就是要在這裏坐一整天了……楊越無語。
這時，小姑娘忽然悶悶道：“除非你有更好的故事，不然先生肯定不跟你去。”
楊越一聽就樂了，這我有啊。
“既然如此。”他笑呵呵道：“那我就爲先生講一段故事吧。”
“咦，閣下居然還會講故事。”墨曙微愣，不覺微笑了一下，這笑容帶着稀罕感，彷彿第一次認識楊越。
楊越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氣，旋即開口：“話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不錯，正是《三國演義》！華夏民族四大名着之一，權謀之作的集大成者，不少人帶兵打仗都從這裏面學，譬如杜月笙等人。以楊越猜測，像墨曙這種謀士，肯定天生就酷愛這種故事。
楊越的猜測沒有錯，墨曙的確一下子被這石破天驚一般的開頭吸引到了。
一張嘴就是天下大勢，什麼故事這麼高的境界？
墨曙靜靜聽着，小姑娘雖然不懂大事，但楊越講故事的模樣還挺養眼，她不覺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大膽地盯着楊越英俊的臉龐。
“……梁末數雄分爭，併入於周，及周滅後，天下紛亂，又併入奉。奉朝末，大宣高祖起於打更人，以微末之軀掃滅六合，創建大宣，定鼎八百載。後來光武中興，傳至獻帝，又分爲三國。”
這麼一說，連小姑娘都聽懂了幾分，注意力不覺從楊越英俊的面容轉移到故事之中。
至於墨曙，屏息凝聲，仔細側耳傾聽。
甚至附近幾個桌子的人，都緩緩放下了茶杯，氣氛沉靜。
“……時鉅鹿郡有兄弟三人：一名張角，一名張寶，一名張梁。那張角本是個不第秀才……”
“……玄德見他形貌異常，問其姓名。其人曰：‘某姓張，名飛，字翼德……”
“……三人焚香再拜而說誓曰：‘念劉備、關羽、張飛，雖然異姓，既結爲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只願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實鑑此心。背義忘恩，天人共戮！’”
楊越一直講，語調不疾不徐，配上他磁性而好聽的聲音，有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沉浸感，在他的述說下，黃巾起義，桃園三結義……次第登上舞臺。
末了，楊越將第一回【宴桃園豪傑三結義，斬黃巾英雄首立功。】講完，已經是一刻鐘以後。
講到這裏，他便不講了，饒有興致地看向墨曙，道：“這種故事，還入先生法眼否？”
墨曙沉吟兩秒，道：“入。”
楊越起身，作了個請勢，笑眯眯道：“那麼，先生，跟我走吧。”
“不行，我不同意。”
小姑娘大夢初醒，見兩人要離開，氣鼓鼓道：“除非你們帶上我！”
“這……”墨曙愣了，
楊越看向小姑娘：“可我們素不相識啊。”
電燈泡不喫這套，理直氣壯地反問：“你和先生不也一樣素不相識，爲什麼他就可以？你這是歧視！”
楊越還能說什麼，只道：“那你便跟來吧。”
小姑娘一下子歡天喜地，興高采烈地去和另一桌的小姐妹道別。
“先生，請。”
“請。”
兩人緩步下樓，沒走多遠小姑娘又追了上來，笑嘻嘻地跟在兩人身後，像一塊牛皮糖變成的小仙女。
她暗道：知道了這人的家，改天三兩頭就玩，就不信，憑本小姐天生麗質，還拿不下這小子？到時候讓我爹爹派媒人上門提親，抱得美男歸。
一想起未來的好事，小姑娘笑容愈發開懷，一路上都是美滋滋的。
直到三人來到州牧府前，高大威嚴的州牧府橫亙在城中央，猶如面容嚴肅的長者。這時小姑娘有點奇怪了。
直到守門親兵朝楊越見禮：“拜見州牧！”
州，州牧？？？？
小姑娘的喜悅不見了，震驚駭然地望向臭男人，這人模狗樣的王八蛋，居然是州牧？
那可是她的偶像啊，怎麼就這麼見到了啊啊啊啊啊啊！
她猛地撓了撓頭，整個人快瘋了。
“你還要進去嗎？”這時楊越轉身，笑眯眯地看着她。一旁的墨曙也眼帶笑意，欣賞着小姑娘的窘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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