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昨晚沒休息好麼?”克里亞關心地看着沈星河,伸手攬過他的肩,後者順勢靠在他身上,又閉上了眼睛。

    “好累……”沈星河的聲音很輕,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

    安萊斯不禁看向賀寧州,後者卻沒給他任何目光,依然面無表情,視線沒有焦點;保爾羅特看着沈星河的樣子搖搖頭,將最後一點早飯送入口中;戈維斯和克里亞對了個無奈的目光,兩人都對沈星河的樣子十分驚奇。

    “那個,”安萊斯的視線移向沈星河,清清嗓子道:“既然殿下身體不適,不如上午的課就暫停?”說着用眼睛的餘光注意着賀寧州的反應。

    賀寧州卻依然沒有任何表示,沈星河睜開眼睛坐起身,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精神很多,“不必了,課還是要上的。只不過,”這次他徑直看着賀寧州,眼神意味深長,“晚來了一會,老師不要生我的氣哦。”這是他第一次對那個人用這個稱呼。

    所有人都嗅出了火藥味。除了希多,其他人也將視線移向賀寧州,後者先是和沈星河對上目光,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卻像在壓抑什麼;而後又突然微微一笑,像是滿不在乎一樣,輕快地道:“沒有關係,殿下可以再晚來一會,晚到這節課結束都沒事,我絕不會生你的氣的。”

    他的話讓沈星河的眼神頃刻間冷了下來;戈維斯眉心微蹙,表示不解;保爾羅特咂咂舌,很驚訝他會用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克里亞看看他又看看沈星河,思考起來;安萊斯卻是眼珠一轉,就想出了他們會這樣的原因,只是沒有說破。

    餐廳內的氣氛很凝重,是一種沒由來的劍拔弩張,讓人屏息等待着可能下一秒就會發生的戰爭,還是安萊斯出言打破了寂靜,“那殿下就喝點粥吧,我看你這麼晚還不過來,已經準備去探望你了。既然沒事,我們就放心了。”說完,他起身拿過沈星河的碗爲他盛了粥,又將調羹遞到他手中,狀似不經意地在他手背上輕拍兩下。

    沈星河低下頭,開始喫早飯。

    “好了,我們走吧。”安萊斯起身招呼其他幾人,希多第一個起身離開,保爾羅特和戈維斯出門前都擔心地看看沈星河和賀寧州,克里亞卻沒有動,而是道:“我和小弟一起去上課吧,我正想看看你在武技課上的表現怎麼樣。”聽到他的話,賀寧州和沈星河都沒有任何反應。

    安萊斯點點頭,最後一個走出餐廳。

    “你說,剛剛那是什麼意思呢?”看見安萊斯終於出來,等在門口的保爾羅特迎上來道,戈維斯也沒有走,想聽聽安萊斯的見解。

    後者卻攤攤手,並沒有解釋,卻是忍着笑意,“我看呀,這應該叫做……‘有心栽花花不放,無意插柳柳成蔭’,他們兩個,有的磨了。”說完便大步離開。

    留下保爾羅特一臉不解,低喃一聲:“什麼意思啊……”,戈維斯看着安萊斯的背影,眉心的褶皺加深幾分,卻又慢慢散開,隨後無奈地笑笑,表示他聽懂了安的意思。

    沈星河喫早飯時的速度和平時一樣,沒有刻意加快或者拖延,而當他和另外兩個人到達上課地點時,已經晚了近半個小時。今天的課程算是開創了很多個第一次:第一次遲到、第一次有他人旁聽,第一次,作爲老師和學生的兩個人沉默到彷彿從不相識。

    克里亞的心情很微妙。來看沈星河上課時的樣子雖然是他今早才提出來,卻也是早就計劃好的,可他實在沒有想到那兩個人竟然鬧起了彆扭,自己在場也算緩解一下他們的氣氛吧。

    “小弟,你平時都是怎麼上課的?”克里亞狀似隨意地問沈星河道。

    後者不在意地紮起了馬步,“該扎馬的時候扎馬,該練基本動作的時候練基本動作。我開始了。”說完,他同時在體內運行起了魔力,開始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修習中。

    克里亞搖搖頭,看向賀寧州,就見那人在用一種很複雜的目光注視着沈星河,便走過去拍拍他的臂,示意他跟自己過來。

    兩人向前走了一段,和沈星河拉開距離,克里亞看看那個還在視線內的身影一眼,壓低聲音對賀寧州道:“你們究竟怎麼回事?吵架了?”

    賀寧州回想起昨晚的事,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讓人讀不出他心中對這件事的看法,“沒有。我也不知道他的態度是爲了什麼。”昨晚自己是真的想去看看那個人,後來卻弄得那樣的收場,他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出其中的原因,而今天早上又是……

    “不可能沒有理由的吧,”克里亞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他沒由來的就這個態度對你?昨天晚上他和你還好好的,是後來發生了什麼嗎?”如果真的有事發生,一定是在十點、那個孩子離開自己臥室之後。

    賀寧州也沒有隱瞞,就直接將昨晚自己去找那個人以及和他聊天的全部過程講了出來,他也照實說了自己去找那個人的理由。如果是安萊斯聽到他說的話,即便面部表情控制得很好,心裏也一定會弄明白很多事,而克里亞從頭至尾都沒聽出什麼關鍵點,到最後也還是一副不太明白的表情。

    “就這樣,”賀寧州說完了,看着他,“你說我哪裏得罪他了?”

    克里亞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賀寧州移開視線,沒有開口。

    克里亞又擡頭看了沈星河的背影一眼,表情顯出幾分無奈,對賀寧州道:“可是,你們一直這樣下去也不好啊,你要不要主動去找他和解?”

    “我不知道。”賀寧州的聲音很低,有些失神。

    “我過兩天就要走了,正想拜託你好好照顧他呢。”克里亞這樣說道,“對了,”他想起另外一件事,問賀寧州道:“他有沒有說過想用什麼武器?”

    賀寧州回過神來,想了想,看着他道:“有的,他喜歡用劍。”此時的賀寧州竟然還清晰地記得那天他和那個人關於武器的交談,雖然只有一句,只是不知在那人心中是否還有些微的印象。

    “那就好了。”克里亞很高興,便從自己的儲物容器中召喚一個東西出來遞給賀寧州,後者一看,正是一把劍,從劍鞘來看並不華麗,沒有任何金飾寶石的點綴,上面雕刻的花紋透出些許古典,顯得大氣莊嚴。

    賀寧州認得這把劍,是幾千年前一位有名的鑄劍師所鑄,它的花紋正是那位鑄劍師獨家設計出來,這把劍十分鋒利、削鐵如泥,而它質樸的劍鞘也體現了那位鑄劍師對於鑄劍的理念,就是:金玉其內。他對後人僅有一句教誨:得此劍者,不得飾之。

    這把劍有個名字,叫做莫里奇,意爲飄落人間的白雪,是純潔的含義。鑄劍師去世之後,這把劍和他的其他作品一樣被他的弟子繼承,之後流散各地,幾百年後和其他一些武器被王室取得。在克里亞學武小有所成時,王送了他兩件武器,其中之一就是寶劍莫里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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