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滄海沈穆 >第38章 反間之計
    一邁入正廳門,無岐就發覺氣氛不一般。

    穆叔叔坐在正位,白曄在他身後站着;鍾堂主和杜堂主分別坐在左右兩側,鄭六七和李謙在鍾堂主身後站着。左右兩側均站着十幾個手執利器的水手。衆人均在審視着廳中間跪着的一個人。

    那人五花大綁,滿身傷痕,頭髮散亂,一臉血污,看穿戴像是個水手。無岐看一眼,才近前向穆叔叔和在座各位施了禮。穆翊帆招呼他到身邊來,無岐不敢僭越,就也站在他身後。

    只聽穆翊帆問那人:“你說你是鄭綱首船上的人,爲何沒人認得你你若還要狡辯,我可不能保你周全。”

    那人一副視死如歸的語氣:“但殺無妨,我就是鄭六七船上的人。”

    穆翊帆環顧了一下四周,又問他:“那你看看,在場的哪位是鄭綱首”

    那人擡眼看了一圈兒,低頭頓了頓,說:“我才調到他船上。船上人多,我只是個一般的水手,只跟他模糊打過照面哪裏認得清楚”

    穆翊帆冷笑一聲:“好。就算你認不清鄭六七,那你在船上是做什麼的”

    他答道:“搖櫓的。”

    “那你的股長是誰”

    “”

    “跟你同股的兄弟又都有誰”

    “”

    見那人一直語塞,穆翊帆猛拍了一下手邊的案几,喝道:“大膽的賊人還不從實招來”

    杜炳正朝兩旁一使眼色,幾個彪形大漢過去踩着他的腳後跟將他背後捆手的繩索提起來。那人疼的嗷嗷直叫。

    鍾嶽成嘆息道:“你若是堅持不說,今天這一關恐怕很難過啊。”

    那人叫道:“有本事殺了我”

    杜炳正朝那幾個彪形大漢一揮手,幾人將那人提起來拉出門外,倒吊在甲板的桅杆上。那人毫不懼怕,嘴裏一直罵罵咧咧。

    鍾嶽成對穆翊帆說:“主人,這賊子既然能冒充阿七的人仍然滯留在島上,想是機敏的。硬來怕是難以開口。”

    穆翊帆點頭道:“這人是匆忙間被遺漏在島上。這樣的人一定還有,未必個個都這樣。那些在島上找到的人,無論受傷與否,都要仔細的審問。”

    無岐回稟道:“穆叔叔,島上的屍體和傷者我都已經做了名冊。跟這人一起的還有兩個傷者,他們三人一同在島上的林子裏被發現。另外兩個說是鍾堂主船上跟到島上的水兵,經杜堂主允准,我把他們三個和其它傷者都安置在兩艘護航船上的。午時前無岐已帶人搜了整個島,應是無甚遺漏。不知是否已問過其餘兩個”

    穆翊帆回頭對無岐笑道:“無岐做事一絲不苟,虧得你的名冊,杜堂主他們按名冊一一詢問,才發現同是鄭綱首船上的人,卻沒有人認識他。”

    杜炳正在一旁對無岐說:“公子小憩的時候,我們已經排查完所有人等。目前只發現了這個可疑之人。至於他是不是那擡錢箱的百餘個雜役中的一個,還需要等回了泉港去袁掌櫃那裏才清楚。”

    無岐聽他提到“小憩”心裏自有別樣心緒,向他拱拱手,不再說話。

    鍾嶽成也對穆翊帆說:“主人,整個小島被搜了不止一遍,連小姐被拘的鼠尾礁我也親帶人看過,目前沒有遺漏的人。島周圍的艄舟我也一一覈實,只少了阿七和馬貴登島的十條艄舟。那些賊不會都死了,但活着的人應是乘着這些艄舟離開的。”

    聽了這些話,衆人明白只有撬開外面吊着的人的嘴,才能一窺真相。

    杜炳正的手下在甲板上對那吊着的人極近酷刑,鞭子、棍子、鐵蒺藜、狼牙棒輪番上陣,把那人折磨成了一個血葫蘆。一直到了擦黑,那人都不肯開口。

    眼看那個賊首呼之欲出,卻不能得到口供,廳裏的人都等的不耐煩。穆翊帆就叫衆人散了,自己揹着手回了船艙。

    入了夜,海面上涼爽起來,甲板上看守的人換了一班。其他水手都回艙睡覺了,甲板上只剩下四個看守。夜已深,看守們強打精神懨懨欲睡。

    其中有個看守悄悄走到那幾個身邊說道:“兄弟們辛苦,白日裏我沒有跟到島上去搜查,因此不困。不如我自己在這裏看着,你們幾位找個角落稍稍歇息。”

    那幾人連連擺手:“那怎麼行你沒聽杜堂主說誰要出了差錯是要受行規處罰的。我們可不願被打斷腿還丟了飯碗。”那人又說:“不妨事,保證不會出差錯。”那幾人還是不願。那人只得作罷。

    四人散去,各自站了個方向。又過了一會兒,剛纔勸說那個推說方便,到船艙裏去了須臾,再出來時懷裏抱了一個酒罈、幾個酒盞,招呼那幾人過來飲酒。

    “不妨事,一點小酒,只幾口,又醉不了。”

    看他打開塞子,那味道的確是醇香。有個人忍不住嚐了一口,交口稱讚。其他兩人才奔過來,端着酒盞一飲而盡。水手中盛行酒風,在孤寂的航海生活中,飲酒和賭博成了水手們不可缺少的娛樂。這些日子因爲救穆姑娘,各船都明令禁酒。今日一聞到酒香,可不是像貓見了魚腥

    幾人喝的興起,沒一會兒就醉倒了。只有那個拿酒的人還清醒着。他踢了踢身邊幾個醉倒的,確定他們都不再動彈,才快步來到桅杆下,伸手解開綁繩,將吊在其上的人放下來。

    那看守扶住他說:“主人讓我來救你船我已經放下來了。咱們從甲板下去就好。”

    那個水手沒有一點力氣,只擡擡手錶示感激。看守架着他來到右舷側板邊上,邊把纜繩繫上他腰邊說:“兄弟昨日是跟着錢箱去島上的,還是跟着主人去的”

    “跟着,跟着錢箱。”那人有氣沒力的說。

    “真是造孽,他們撤離的時候如不漏了你,你也不必遭此大罪。”看守看着他身上的傷痕,一臉憐惜的說。

    “怨不得我在山谷受傷昏過去了,主人派來接應的人定是以爲我死了,所以沒有把我帶走。”

    “我看啊,還是他們不顧咱們的性命。不然這麼危險的任務,何不讓宋全勝船上的水手去做”那看守把纜繩在他腰上緊了又緊。

    那人被繩子勒的一哼,道:“宋全勝哪裏有主人得臉萬一他沒有跟着穆翊帆,咱們不是白白計較。”

    看守聽了不住的點頭:“那是,主人是穆翊帆的生死弟兄”

    那人眼看纜繩已經勒緊,放下心來,隨着看守的話說:“穆翊帆有沒有把主人看成生死弟兄不得而知,但那鍾嶽成肯定視主人爲心腹。主人跟着他這麼多年,幾乎掌控了他所有船務。他必不會想到咱們會把刀子下到他心窩裏。”

    看守不住點頭:“那是,誰能像主人那樣算的準你說咱們怎麼沒有主人這樣好命是不是因爲咱們名字起的不好”

    那人拉拉纜繩,笑着說:“誰讓你爹媽沒有給你起名叫富貴”

    看守聽到這一句,臉上露出了不陰不陽的笑容,隨即直起腰,一把拉住纜繩。那人一怔,剛要問話,只見甲板上忽然衝上來幾十人,手持火把,把船體照的通亮。

    此時看守抹了一把臉上塗的炭黑,對那人道:“你這賊人,讓我好一頓折騰。”原來是白曄假扮的。那人方知是被騙了。

    穆翊帆領着一衆人等從艙裏出來,已有人把那賊人押在眼前。穆翊帆指着他道:“你也算是個硬漢,被折騰了這麼久才招了。”

    那人一頓咆哮,但聽出底氣已經不足。

    “你既然已經把馬貴賣了,想是不能再回去了吧。不如,跟我們說的詳細一些,你在泉港的家人還可免受牽連。”鍾嶽成語氣溫和,卻點到了要害。

    那人已經被折騰的幾近崩潰,又一時大意被套出了話。聽說要牽連家人,最後的心理防線崩塌,頭頹然垂下。眼淚順着臉頰流下,稍許,他終於擡起了頭:“穆行主,小人可以把我知道的事說出來,但懇請您放過我家人。”

    穆翊帆點頭允准。

    於是,那人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驚得在場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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