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推開沉重的殿門,發出一聲“吱呀”的聲音。
他一步一步的走進內殿,頭上裹着紗布的翡翠在門口守着。
白簡兒不讓翡翠出現在眼前,她不能進殿伺候,就坐在內殿門口守夜。
翡翠感覺到有人接近,機靈一下醒了,警惕的抽出了腰間的匕首,發現是葉景坤意外的一愣。
葉景坤擡手阻止她行禮,擡步走進內殿,頓住了腳步。
一顆小小的夜明珠在屋角的高几上散發着盈盈的光輝,寢殿內昏暗溫馨。
靠門的軟塌上,睡着珍珠,靠牀的軟塌上,睡着玄霜。
影影綽綽的牀帳後,影影綽綽的,可以看到睡着一個身形窈窕的身影。
葉景坤嚥了一下口水,擡步朝大牀走去。
在牀前站定,伸手去掀牀帳。
手剛碰到牀帳,就聽到牀帳內傳出白簡兒清冷慵懶的聲音:“大涼皇上,夜闖女子臥房,還真是有風度!”
葉景坤的手一下子頓住,後心頂上一把冰冷的匕首。
“別動!我的手可拿不穩!”玄霜將匕首往前送了送。
珍珠也醒了,與翡翠一起衝了過來,手裏的匕首對準了玄霜。
葉景坤溫和苦笑,道:“朕只是來看看。”
白簡兒翻身坐起來,淡漠疏離地道:“請大涼皇上外殿稍等,我更衣後,咱們談談。”
她正在空間裏陪孩子,幸虧玄霜及時發現他進來,給他示警。
她出了空間,將替身收入空間,給珍珠解了毒。
稍微晚一步,就得露餡兒。
等葉景坤出去,白簡兒穿上外裙,讓玄霜隨意的挽了個髮髻。
然後,出了內殿。
外殿內,已經點上了宮燈,亮如白晝。
葉景坤坐在主位上喝茶,雲淡風輕的樣子,一點也沒深夜偷偷潛入女子臥房的不自在。
白簡兒心中的小人兒豎了箇中指,罵了一聲:臉皮真厚!
神色淡淡地坐到下首的位置,開誠佈公的道:“說吧,大涼皇上深夜來訪,不知有何指教?”
葉景坤優雅閒適的將茶杯放到小几上,溫潤笑道:“沒事,就是想你了,來看看。”
白簡兒實在保持不住風度,嘲諷的白了他一眼,道:“我們是敵非友,我想這點都清楚,你這樣有意思嗎?”
葉景坤收起笑容,“有意思。”
“呵!”白簡兒無語的冷笑一聲,乾脆轉移話題道:“今天,皇太后來過了,我的條件,你知道了吧?”
葉景坤似笑非笑的道:“你剛纔也說了,我們是敵非友,爲了朕的性命,朕自然不能同意你的條件。”
擦!在這兒等着呢?
這算不算給自己挖坑?
白簡兒想掐死他。
葉景坤看她一副喫癟的樣子,不由失笑,道:“不過,雖然不能放女眷出詔獄,但是可以將她們安排在一間房子裏,並給明珠公主請產婆,保證她平安生產。”
白簡兒咬了咬後槽牙,問道:“我若是堅持呢?”
葉景坤微微一笑,道:“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白簡兒眸色一凜,“你確定?”
葉景坤溫潤淺笑道:“簡兒,朕完全可以每天殺一個人,或者每天剁下一件他們的零件,你知道吧?”
“朕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葉景坤的語氣很篤定,“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想傷害你的親人。”
白簡兒輕聲冷笑,“將他們關在詔獄,利用囚徒虐待他們,難道不是傷害?”
葉景坤苦澀的道:“朕是迫不得已,朕想活,想正常的活。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朕?”
越是身份尊貴的人,越怕死,古今多少帝王執着的追求長生之術?
白簡兒想說,你想活管我屁事?你想活,就能傷害別人?
但知道跟他不能說理,冷冷地道:“那我們就慢慢談判吧,看看誰的命金貴。”
葉景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端起參茶,小口小口的喝着。
白簡兒淡漠疏離的等着,現在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落了下風。
葉景坤喝完參茶,放下茶杯,道:“先將女眷請到一間房間,改善她們的喫住條件,給明珠公主請產婆。
目前,朕只能做到這點。因爲,江湖上出現了懸賞追殺令,想要斷朕的最後退路,所以,你這邊,朕不能放鬆。”
白簡兒知道他指的是葉青梨師傅的事,也沒再說什麼,走一步說一步吧。
葉景坤也沒再說什麼,起身告辭了。
不用到早上,葉景坤深夜來棲鳳宮的事,就在宮裏傳開了。
早朝上,朝臣們不再拿着白簡兒做文章,而是改成請葉景坤冊立太子。
皇上不是說自己身子不好,才讓白簡兒來治病嗎?那以防萬一,就冊立太子吧。
至於人選,當然是楊彩蝶生的皇長子爲首選。
白簡兒不知朝堂上的風雲,就是知道也不在意。
她看着葉青梨臉上的紅手印兒,挑眉問道:“這皇宮裏,有誰敢打你?”
葉青梨幽怨的道:“還不是你惹的?”
白簡兒無辜的道:“跟我有什麼關係?”
葉青梨道:“難道我師父的懸賞追殺令,與你無關?”
白簡兒聳聳肩,道:“還真不是我發出的,沒有證據,可不能無賴我。”
是葉天凌發出的。
葉青梨不置可否,神色裏帶着傷心和落寞,“可我的母親沒有證據,就認定是我透露了消息,上來就抽了我兩個耳光。”
白簡兒淡淡地道:“打是親罵是愛,你要感恩,畢竟是你的親孃。”
葉青梨眸中泛起了水霧,苦澀地笑道:“是啊,誰讓那是我的親孃呢。不敢有怨懟,我只是覺得委屈。
覺得這些年我受的苦不值得,長成這副怪物樣子,是我的錯嗎?是我願意的嗎?
爲什麼我成了災星,成了喪門星。既然是災星,爲何不殺了我?不讓我在江湖自生自滅?
爲何一邊嫌棄我,還要一邊利用我?憑什麼啊?我還沒怨她將我生成怪胎呢!”
白簡兒淡笑不語,人家再怎麼着也是血緣至親,她不好評論。
至於用言語挑撥離間,她不會用這麼拙劣的手段。
“白皇后可用早膳了?我來看看老友。”楊彩蝶嬌媚婉轉的聲音傳來。
不等宮人通稟,她就以主人的姿態,徑自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