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安安拿着手裏的小小的密封袋,臉上的笑容,已經愈發燦爛了。

    “很眼熟,對不對?我爲了這個東西花費了多大的力氣,你們可能不太清楚。”薄安安深吸了一口氣,把那小小的密封袋舉到了陸貞的眼前,“看一看啊,這不是很眼熟麼?什麼威脅啊恐嚇啊亂七八糟的,你們拿我弟弟要挾我的事情其實都可以先放到一邊,畢竟在你們眼裏他已經是個死人了對不對,但是我不是啊。”

    薄安安說着,竟然把那小小的密封袋丟到了陸貞懷裏。

    陸貞下意識地接住了,這才察覺自己的額頭竟然已經滲出了冷汗。

    薄一心也是後背一涼,卻竭力安撫着自己要冷靜不要被薄安安拿住話柄,安慰自己薄安安什麼都查不到,她只是在套話而已。

    “薄安安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麼!”這麼想着,薄一心也就這麼說了,“你就是個騙子,無恥!”

    只要不承認就可以了,只要沒有人相信薄安安,就可以了。

    可是,事情到了現在這時候,哪裏還會有人相信薄一心的掙扎呢?在衆人看來,薄安安所說的一切大概都不是空口無憑,而薄一心無力的辱罵,就更顯得心虛了。

    薄安安看着薄一心的模樣,面色忽然平靜下來,沒有了剛纔的笑容。

    就在薄一心以爲自己的話產生了作用的時候,薄安安忽然說道:“你說啊,我聽着呢。”

    薄安安說着,忽然擡手拍了拍,像是在……鼓掌?

    薄安安左右看看,可能是覺得自己拍手的聲音有些突兀,便又開口道:“小嘴兒真甜,說得真好,我聽着呢,你說啊。你們都幫忙鼓個掌啊,愣着幹什麼呢?過一會可就沒這種機會了。”

    霍琛無奈地笑笑,將薄安安的手包夾在腋下,跟着鼓掌。

    “嗯,真會說話。”

    那邊,陳歲寒也把拎着裙子的手放了下來,面無表情的跟着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

    “說得真好。”

    稀稀拉拉的沒有什麼節奏感的單調掌聲,冷楓和陳習的掌聲尤其活潑熱烈,就連紀時謙也跟着湊了個熱鬧。

    大家一起面無表情的鼓掌,說着“真會說話”“說得真好”“我們都聽着呢請繼續吧”這樣的話,將薄一心一點一點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不愧是蒼城第一名媛啊,罵人都罵的這麼好聽,就是破鑼嗓子有點可惜了。”

    陳習從風中飄過來的像是在竊竊私語的話徹底點炸了薄一心……

    薄安安看着薄一心忽然撲過來的身影,面無表情地看了陳習一眼,彷彿在說:“你也有點太刻薄了吧?”

    可是在這種時候,誰會真的嫌助力不夠多呢?

    就算以往對陳習的印象不是很好,這一刻薄安安還是很想誇他一句:“小嘴真甜。”

    薄一心幾乎是在一瞬間“啊”的一聲撲了過來,就好像要用她頭上那幾根白色的雞毛戳死薄安安一樣。

    薄一心今天的打扮確實花了心思,看着雍容華貴卻又不失年輕新娘的朝氣與那種特有的靚麗,這甚至讓薄安安再一次覺得,自己纔是反派角色了。

    用力拽住了薄一心的手腕,薄安安的動作讓薄一心又啊的一聲驚呼出來了。

    冷楓及時上前阻止了陸貞想要撲上來的動作,讓薄安安得以和薄一心這個嬌弱的大小姐1v1戰鬥,或者說,單方面碾壓。

    “鍛鍊還是有點用的,進了監獄,一定要好好鍛鍊啊,姐姐,不然會被別的女犯人欺負的,”薄安安用力把薄一心按在原地,讓她掙扎不了,便貼近了她的耳朵,輕聲安撫着她,“姐姐,以後可沒有那麼多錢用來讓你收買人了,你得學乖一點呢。在監獄裏可不會有人誇你嘴甜,她們只知道你做了什麼樣的醜事,只會把你這樣的嬌小姐當成最好的欺負對象呢。”

    “薄安安,你不要想着胡說八道,你那是栽贓誣陷,我和媽媽什麼都沒做,你纔是,不要再做虧心事了!勾引自己姐夫的,賤人!”

    薄一心爆發的力量竟然不小,一下子就推開了薄安安,這讓薄安安也有些詫異,隨即又笑出了聲。

    “你說,你還掙扎個什麼勁呢?”薄安安笑着,餘光已經看到了正在包圍整個庭院的穿着制服的刑警們,“薄一心,我剛纔就說過了,你以爲我是來這裏幹什麼的?親生祖母你們都敢動手,你們還是人麼?”

    薄安安欺身而上,用力揪住了薄一心的手腕,逼着她往後退了兩步。

    “畜生,”自櫻紅色的脣瓣之間,兩個字如同最後的總結,一字一頓的蹦了出來。

    陸貞的手腕上已經多了一副金色的手銬,最新款的玫瑰金,總算是給她最後一點體面了。畢竟網上那麼多問轉發抽不抽的,陸貞這也算是特權先行了。

    冷楓在一旁轉着另一副手銬,等待着薄安安把人交還給自己。

    薄一心已經徹底慌了,看到陸貞一臉冷厲,大概已經在想後續要怎麼辦的樣子,薄一心知道,這一次,是來真的。

    真的被發現了,真的有證據了,對薄錦辰下手,殺死祖母,只這兩樣就足夠毀了她們。更不用提,還有其他的,薄安安也有可能發現了的他們所做的事情。

    怎麼能低估了她呢?怎麼能把她當做跳樑小醜呢?怎麼能怎麼能怎麼能!

    薄一心的腦子一片慌亂,她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冷楓的身影,忍不住回頭向紀時謙的方向看去。

    “時謙,時謙!救我,救我,我沒有,我沒有做!”薄一心提着裙襬想要衝到紀時謙身邊去,薄安安沒有再像剛纔一樣攔她。

    結束了,終於,要結束了。

    一個已經逼近的女警察按住了薄一心的肩膀,她那雙鑲嵌着藍寶石的鞋子因爲奮力的掙扎落在了地面上,帶着蕾絲手套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雙千金小姐的手上,也多了一對一模一樣的金色手銬。

    頭髮上的花朵和羽毛因爲掙扎而墜落在了地上,同樣跌落的,還有裙襬上墜着的華美的珍珠,和數顆因爲掛到了旁邊花從上的鐵絲和荊棘而脫落的鑽石。

    像是眼淚一樣,一串串的珠子滾落下去,連帶着薄一心的淚水,連帶着陸貞的沉默。

    可是,那些價格高昂而珍貴的寶石,此刻卻無人問津。

    沒有人還有精力去管那些東西,被誰撿走了,也就撿走了吧。

    紀時謙隔着空蕩蕩的賓客席與薄安安遙遙相望,可是薄安安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轉過了臉,擁抱霍琛。

    這場大戲終於落下了帷幕,賓客們議論紛紛,也終於得以離去。

    七零八落的花朵,狼狽不堪痛哭流涕的薄啓明,臉上還帶着紅腫,面色複雜而竭力想着後招的薄一恆,昂着頭仍然高貴如女爵的紀母,平靜地看着傭人收拾殘局的紀時霆。

    仍然吊兒郎當的陳習,已經公事公辦拿着拘捕令上了警車的冷楓,默默站在薄安安身後的陳歲寒,得到了離別前最後一個擁抱的霍琛。

    還有靜靜地站在花廳下,看着薄安安的紀時謙,和躲在霍琛的懷裏,不敢轉眼去看她不應該看到的人的薄安安。

    故事好像就要這樣拉上帷幕了,大仇得報,薄安安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

    霍琛之後,是陳歲寒。

    明明沒有必要讓她摻和進來的,可是卻被她無意間聽到了自己和霍琛的對話,所以以一種格外強勢的態度要求她,如果真的把自己當朋友,就讓她來助威吧。

    確實,今天的陳歲寒,刻薄的過分了。

    那段“蒼城第一名媛的氣質其實和潑婦是一個樣子嘛,蒼城的選舉就這麼馬虎麼?什麼人都敢叫名媛了。大家快來看啊,這裏有個名媛在罵街呢~”簡直是殺傷力最大的,畢竟,陳歲寒所在的地域就在蒼城旁邊,也是常常被拿出來和薄一心相提並論來感慨的。

    以前還有人說這兩位小姐同是伯克利畢業,一個主攻鋼琴一個主攻聲樂,都是大才女,怎麼就沒有變成朋友呢。

    這樣的話,是有人說過的,也有人討論過兩個第一名媛到底誰更優秀。

    所以,陳歲寒的話可以說是讓薄一心真正崩潰的引火線。

    爲此薄安安還開玩笑似的說了幾句“怎麼能這麼說呢?是我我都想打你了”這樣的話。

    雖然沒有什麼大的作用,可至少能證明,薄安安這三個字代表的含義中,以後會多一個——陳歲寒能夠豁出去所有的聲譽和形象幫忙的朋友。

    所以,這個擁抱是極有必要的,薄安安這樣珍惜着自己這段來之不易的友誼。

    踢掉了腳上那雙讓自己強撐着,要讓自己以壓倒性的氣勢壓垮薄一心最後一根神經的十寸的高跟鞋,薄安安挽着霍琛的手臂揚長而去。

    她贏了,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會像那樣站在高處俯視着她,就像是一片巨大的陰影,遮去她全部的陽光,掩去她所有的希望。

    從此以後,她終於可以,爲自己而活着。

    媽媽,祖母,你們看到了麼?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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