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剛剛說完,薄安安就聽到那女人的聲音壓低了一些:“剛開始性子倒是烈的不行,差點教我難做,可把她家人搬出來,還不是乖乖的了?雖然是個書呆子,倒也算知情識趣,好幾位不錯的先生都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

    墨莎莎極曖昧地笑了,也跟着壓低嗓音說了句什麼,這次,薄安安沒能聽清她說了什麼。

    她聽力是比常人好一些,但是,也有限。

    那女人和墨莎莎又聊了幾句,墨莎莎就道自己要趕緊去開工了,二人也就散了。

    再沒過多久,薄安安就聽到了蘇怡兒的聲音。

    蘇怡兒是隻蹦着她的助理來的,薄安安沒有躲避,仍坐在遠處。

    只聽得蘇怡兒恭恭敬敬地喊了那女人一聲“章姐”,二人便說起了今天排戲的事。

    薄安安無心再聽下去,李盈卻是幾乎什麼都沒聽到,只看着了薄安安一臉緊繃皺着眉頭的樣子,似是生氣憤怒,又似是迷惑不解。

    到了片場,薄安安立刻又換了個樣子,彷彿之前的某些劇烈的情緒波動全都不存在。

    專業素養這種東西,原本就是讓人沒有辦法理解的,有的演員就是有這樣的天賦,有的演員就是吃不了這口飯。

    無疑,蘇怡兒也是有天賦的那一種類型,更可貴的是,她還很努力。

    薄安安很喜歡蘇怡兒,最喜歡她的就是她身上那種似曾相識,和那種乾乾淨淨的氣質。

    可是,薄安安知道,蘇怡兒現在所能表現出來的一切,不過是因爲她的身體還能支撐得住。

    她,也在演戲。

    上妝的時候,薄安安藉故和蘇怡兒用了同一個化妝間。

    劇組的化妝師第一件事就是給蘇怡兒卸妝,很顯然,蘇怡兒有點緊張,但還是任由化妝師把她臉上的底妝給卸了。

    薄安安裝作沒有關注的樣子,實則用餘光看的清清楚楚,蘇怡兒的皮膚狀態也確實很差了,即使身體上沒有表現出來,臉上也已經出現了老態。

    斑點,皺紋,就好像平白無故已經老了十歲。

    薄安安沒有說什麼,那個章姐就好像是一個監視者,始終坐在化妝間的角落,用一種讓人極其不舒服的眼神盯着薄安安。

    薄安安想了半晌,到化妝師差不多忙活完的時候,便打發李盈去找導演:“我要和小蘇對戲。小蘇有些細節把控不住,我得再教教她,今天也好一遍過,你跟陸導說一聲,我們晚十分鐘過去。”

    李盈楞了一下,就趕緊出去了。

    蘇怡兒倒是有些驚異,但聽到薄安安說要對戲,也沒反對,只是笑着看了薄安安一眼:“謝謝安安姐,我也正想請教你一些問題呢。”

    薄安安擺了擺手,示意化妝師快一點處理最後的細節。

    等到化妝師開始收拾器具,薄安安才又開了口:“你們先出去吧,讓我和小蘇單獨待一會兒。人太多影響我們入戲,私底下練一遍效果說不定能好些。”

    那兩個化妝師也都帶着助理,聽薄安安這麼說,便也都笑着點了點頭:“那安安姐你們忙。”

    章姐頓了頓,面有不虞:“安安,我們家小蘇……我不說話不動,你讓我留在這裏看看唄。”

    薄安安頓時黑了臉:“我說了,單獨對戲。”

    章姐還是不太情願:“我可以再坐遠一點,我在門口,不會影響到你們的。”

    薄安安直接轉過了臉不再看她:“我的助理沒一個人敢反對我的決定,我說話是不管用了麼?需不需要我找人給小蘇換個助理。”

    章姐被薄安安這話一說,臉色更差了,但還是看向蘇怡兒,想要掙扎一番:“我只是,小蘇身體不好,我得看着的。”

    章姐的眼神略有些狠厲,可蘇怡兒就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立刻低下了頭,沒再看她。

    有些無奈地,章姐還是走了出去,走之前卻還是留下了一樣東西——她的包。

    薄安安看了那個小巧又漂亮的愛馬仕一眼,半真半假地對蘇怡兒說道:“你助理賺的不少啊,鉑金包都有資格買,該不會是從你身上榨錢了吧?是該換人了。”

    蘇怡兒苦笑着,只是搖了搖頭,不知該說什麼好。

    “安安姐,咋們對哪一場?”蘇怡兒真當薄安安是要和她對戲,便翻着劇本問她。

    薄安安隨手指了一處,便率先開口唸了臺詞:“安民,你可知你的封號是什麼意思?”

    可一邊說着,薄安安卻是一邊玩兒着手機,匆匆忙忙的打了幾個字。

    蘇怡兒面露不解,卻在薄安安將手機晾在自己眼前時下意識的接了臺詞:“至今桓公任用管仲;而國富民安。”

    薄安安看着蘇怡兒的眼神一點一點變化,卻還是不得不先做完這場戲。

    “肢體動作是重點,有些小動作能輔助你想要表現的任務情緒。再放開一點,我知道你不是科班出身,但解放天性總是聽說過的。不用想自己演的好不好,先演出來再說。”

    蘇怡兒柔聲答了一句“好”,便又把手機遞換給了薄安安。

    在手機上,薄安安問的是:“我能幫你,解約吧。”

    蘇怡兒的回答是:“走不了,沒辦法的。”

    這樣兩句話下來,蘇怡兒的眼睛已經通紅了:“安安姐,我不知道要怎麼,怎麼演。”

    “臺詞,臺詞功底很重要,我原以爲你的功底其實不錯,但是,現在才明白你只是普通話好才能強撐着。之前的角色對你來說都和本色出演無異,你得抓住人物的特性,然後,一點一點讓自己代入她。這是個笨辦法,但對你來說更合用。”

    薄安安一邊慢慢地說着,一邊打字。

    她的速度有些慢,可到了這種時候,雙方都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什麼,想說什麼做什麼,也就沒什麼必要長篇大論了。

    都有一顆玲瓏心,可惜一顆橫衝直撞直闖到了現在,另一顆無意墜入塵網間,卻變成了牢籠裏的那一個。

    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打字,直到敲門聲響起來才停下。

    章姐有些不安,可是,她沒有發現端倪,也就只能在薄安安離開後略有些兇狠地質問蘇怡兒,薄安安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一遍又一遍,一點一點地問,沒有發現,章姐才鬆了口氣,放心了一些。

    平靜的演戲,除了蘇怡兒的狀態稍稍好了一些以外,沒有其他區別。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這一天結束,薄安安正和沈括開着玩笑說起今晚要喫火鍋喫烤肉,陸明夜在一旁堅決反對怕他們冒痘的時候。

    薄安安原本就一直在關注着蘇怡兒,見到章姐跟蘇怡兒說着什麼,蘇怡兒像是小聲地懇求着她,還一邊搖頭的模樣,頓時就有些炸毛。

    “怎了麼?”薄安安裝作平靜地隨口一問,“喫火鍋去啊,陸導不讓喫辣的,我和沈括準備偷偷點個鴛鴦。”

    蘇怡兒還沒開口,章姐就開口拒絕了:“安安,公司領導來這邊視察,今天晚上我得帶小蘇回趟市區。”

    “公司領導來視察,你帶小蘇過去幹什麼?”薄安安故作不解,“要彙報工作你去就是了,工作一天,你躺在棚裏睡大覺小蘇可沒有。”

    章姐頓時有些尷尬。

    比起旁人的助理,她確實顯得太輕鬆了,一天下來基本什麼都沒幹,水都很少給蘇怡兒遞一杯。

    這也就是怕蘇怡兒有抗拒心理,才暫時沒有配二助,她享受慣了,哪裏還會像以前一樣照顧人。

    但,話還是要說的:“安安,這是我們公司的安排,你插手,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啊?”

    “公司?”薄安安冷笑着,“你先告訴我,誰給你的資格直呼我的名字?你是我粉絲還是我領導,我不仰仗你喫飯吧?”

    說着,薄安安順手就把手上的劇本砸到了章姐臉上。

    這突如其來的怒火驚呆了所有人。

    誰都知道薄安安脾氣好,可這像是耍大牌一樣的一面,也誰都沒見過。

    “按資論輩也有個按資論輩的說法,章姐你是比我早入行十幾年麼?怎麼到現在還只當個小助理,沒轉經紀人?還是沒能力轉。我不管你們公司有什麼狗屁規矩,天大地大人最大,小蘇累了一天你還不讓人回去休息,你當你們公司能和韓娛stp並肩呢?”

    一邊罵着,薄安安攬着蘇怡兒的肩膀就走,兩個人戲服都沒來得及換下來,薄安安也沒有要換的意思,就是想走。

    走着的時候,薄安安嘴上仍然不停:“小蘇你從哪裏收破爛收來的助理,有這麼做事的麼?”

    看着兩個人走出了好幾步,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薄安安是真的罵人了。

    陸明夜張着嘴,一副驚愕的模樣,沈括也有些擔心,但看着蘇怡兒和薄安安的背影,終究還是追了上去:“火鍋火鍋,我組的局子你們倆不帶我麼?”

    這樣一通鬧下來,章姐被所有人都無視了,只能坐着蘇怡兒的車自行回酒店。

    蘇怡兒早被薄安安帶走了——他們真的去吃了火鍋,只是到最後還多了一個陸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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