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人產生質疑,埋下名爲懷疑的種子,就會陸陸續續開始發芽。
是啊,他們憑什麼相信他。憑什麼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他的手中。
再者,他也只是個小孩子罷了。
浮生着一身灰紫衣袍,衣襬被冷風吹得獵獵作響,登高朝整座臨安城望去,再次將聲音放寬放大。
“出去,只會是死路一條,你們現在,只能選擇相信我。”
他們沒得選擇。
出去可以,他不阻攔。
若是出去之後碰到了吸血鬼,可別怪他沒提醒。
霽華宮內,暄和走到師父身側,聽着從遠處傳來的聲音,下意識回頭看向師父。
“怎麼?很意外那小子能有這麼大的魄力?”還沒等她開口,孟玉帛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後又自問自答:“要是一直處在溫室中,慢慢地,其實也會成長,只是現在已經沒有後路了,他只能逼迫自己,作爲一宮之主,站起來。”
只有在絕境之中,才能涅盤重生,才能,創造奇蹟。
浮生說完,立刻吩咐青羽,派宮內剩餘的除妖師和警方一起管控臨安,以防發生暴亂。
而,站在他身後的青羽聞言卻愣了許久,明明在登上城樓前,還緊張到無所適從的人,卻在轉瞬之間,擁有這麼大的魄力。
看來,之前還真是小看他了。
他雙手交置,微微俯身,規規矩矩的點頭稱是。
放下手,滿眼欣慰的看着只在那一瞬之間成長起來的孩子,收回目光,隨即帶着人下去。
就在他離開之後,浮生轉身背對衆人,猛地鬆了口氣,直到現在還心存餘悸。
鬆開緊握的手心,掌心中已塞滿汗漬。
他方纔做的,應該還好吧。
其實,除臨安之外,其餘各個地方均頒佈了限制出入的條例。
條例一出,心生不滿,鬧事者有之。
對於這類人,除妖師當即聯合警方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將那鬧事者推出城外,不准他回城。
結果不出半日,那些鬧事者就怕了,哭着嚷着要回城。
後來,也就不敢再瞎胡鬧了。
與此同時,早已接到消息的裴家亦是大門緊閉,除妖師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
老爺子依舊端坐佛堂內,面上波瀾不驚,可是,不停轉着珠子的手卻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安。
自從聽到“吸血鬼”這個詞之後,他就沒怎麼睡好覺,格外擔憂遠在城郊會館的外孫。
結果打了電話過去才知,堇夜前些日子就已經離開臨安,陪着新月回鄉祭祖去了。
老爺子聽聞,說不出是鬆了口氣,還是提着一顆心。
隱隱覺得,此次的吸血鬼事件,和堇夜脫不了干係。
心中難免產生懷疑,莫非是那件事暴露了,還是說,孤雲提前讓堇夜覺醒了?
可是就算覺醒,按照堇夜的脾性,他也不可能扭頭就派吸血鬼來獵殺人類纔對,畢竟是自己養了多年的孩子,他還是有所瞭解的。
那到底,又是哪裏出了差錯?
城郊會館中,唐詮青早早的安排會館傭人放長假,自己卻和提前放假的唐瑜一直留在這裏。
這裏就是他們的家,主子還要回來,他們不能有。
“小七啊,如今就剩我們了。”一切事務暫停,唐詮青難得悠閒的抱着小七坐在院子裏,仰天嘲弄似的笑了兩聲。
“汪”小七回頭朝他叫了一聲,忽聽有人走近的腳步聲,轉眼朝那人發出低鳴。
聽到小七低吼,唐詮青緩緩擡頭,以爲是唐瑜出來了,結果卻看到還待在這裏的林染,瞳孔一陣緊縮,“我不是讓你走了麼!”
林染白着一張臉,一雙眼瞬間染紅。
毫無疑問,她,也是吸血鬼!
唐詮青抱着小七連連後退,甚至差點帶倒身後的椅子,“你,你想幹什麼!”
站在樹蔭下的林染沒有上前,倒是老老實實回了他的話:“汀蘭,讓我守着。”
她一字一句說的極慢,唐詮青卻聽懂了。
必是汀蘭臨走前特意讓她留在會館,爲的就是防止會館會發生什麼事。
見她只是站在那兒,唐詮青順了順小七的毛,裝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重新坐下,“既然是汀蘭的意思,那你就留在這兒吧。”
實際上,他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更不明白,林染不是人麼,怎麼又變成了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