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兒?
他捂着腰側的傷口,靠在一棵梧桐樹旁大口喘着粗氣。
不多時,昏暗陰沉的天空突然飄起密集的雪花,冷風一吹,雪花四散飛遠。
錢坤望着隨風飛揚的白雪,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會落得眼下這種無人問津的下場。
明明他是爲了人類的未來,才做出這些事,可是那些人一個個的非但不對他感恩戴德,還要恩將仇報。
要是血族當真入侵人界,到那時,人界該怎麼辦?人類又該怎麼辦?全部淪爲吸血鬼的食物麼。
他死死摁着被汀蘭砍到的腰側,卻怎麼也止不住血流不止的傷口,再這樣下去,恐怕,不用等那些人找到自己,就會沒命。
不,他還不想死,他也不能死!
他得活着,必須得活着,就算所有人都死光了,他也要……活着。
“你瞧瞧他現在這副樣子,可真醜。”尋着血腥味趕來的舜華坐在梧桐樹枝上,盯着又從地上爬起來步履蹣跚往前走的人,嘖嘖兩聲,忍不住吐槽一句。
合着他的命重要,別人的命就不重要了?
說到底,還是自私自利。
嘴上打着“我是爲了全人類”的旗號,卻利用這種騙來的好處來滿足自己的私慾,說白了也還是人類的劣根性在作祟。
“你說,他最後會死在誰的手上。”這會兒舜華倒是來了一絲絲的興致。
蹲在樹上,托腮盯着樹下走遠的人,走過的地方已經拖出了長長的一條血痕,看樣子,就算沒人來殺,他也快撐不住了。
黑夜中,白色雪地上,那抹血痕格外清晰。
他問,站在另一側樹枝上的人卻沒有回,只幽深的看了眼遠處踉蹌着差點摔倒的人,不甚在意的收回目光。
不管錢坤最後死在誰的手上,都與他們無關。
“回去吧。”君安負手而立,說完頃刻消失。
見他連落幕都不看就這麼走了,舜華微嘆一聲,也只得跟着離開。
然而,就在他們離開之後,漫無目的艱難前行的錢坤,突然被一“人”攔住去路。
那“人”着一身連帽白袍,身旁還有個女子跟隨。
見他居然變成了如今這副慘樣兒,女子頭上的耳朵不時動了兩下。
錢坤立刻停下腳步,一言不發的盯着攔住去路的妖。
“是你。”他微眯眼眸,細細打量着眼前的狐狸,真是沒想到,竟在這兒等着他。
“方纔那股大風,是你搞的鬼吧。”他可不信竟會這麼湊巧的遇上。
搞了半天,那股詭異的大風,原來是他弄的。
“你也想來殺我?”他知道,想殺自己的人多了去,但是他錢坤,可不是誰想殺就能殺的了的。
黎白聞言,伸手摸了摸雲卿豎起來的耳朵,隨後又扭頭瞥向已是強弩之弓,卻還在大言不慚的錢坤,輕蔑笑之,“你以爲我殺不了麼?”
錢坤莫非還把他當做從前那個只會討好,才能求來一絲喘息的狐狸?
他鬆開雲卿的耳朵,踩着步子走上前,居高臨下的看着錢坤,就如同當初的錢坤看着他一樣。
“還記得嘛,你撿到我的時候,也是雪天。”
大雪紛飛的晚上,他餓極了,沒有喫的,就躺在地上,張着嘴任由飛雪落入口中充飢。
那個時候,他幾歲來着?
忘了。
可是他仍記得,就是那一天,錢坤不知從哪兒除妖回來,經過他身邊,看到已被埋在雪地裏的他,垂眸俯視着已經餓的沒力氣逃,只能任人宰割的小狐狸。
那時,他很害怕,心裏只想着:從他睜眼看這個世界還沒幾年時間,現在竟然就要被除妖師弄死了。
他害怕,害怕的讓他順勢閉上了眼,心中默唸着,只求着下一世再也不做一個異類。
不停唸叨着,等了許久,卻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痛。
睜眼一看,錢坤嘴角噙着一抹善惡不明的笑看着自己,之後就將自己帶回了修靈苑,還給自己吃了頓飽飯。
那個時候,他還天真的以爲,他遇到了傳說中的好人,可是事實證明,那不過是披着羊皮的狼,是以好人作爲僞裝的,除妖師。
這一次,也該讓他自己好好的感受一下,從地獄到天堂,又再次落回地獄的感覺。
看看他是否能熬過這種滋味。
錢坤,現在報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