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打來熱水給老伴兒洗腳,天寒地凍的,又在外面站了半天,想必腿都凍僵了。
“老頭子,你別說,那隻妖長得還挺好看的,藍色的眼睛,白白的頭髮,兩隻耳朵不時動兩下,要不是害怕,我都想上去摸一摸。”
她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次看見妖。
人人都說妖物殘暴,毫無人性,今日見到的這隻,倒是可愛。
張爺爺坐在對面的小板凳上,將她的腳放進盆內,水溫沒過腳背,從腳踝慢慢往下,輕輕按摩着。
聽到她的話,彎起眉眼,“妖跟人一樣,也分好壞,我年輕的時候,就見過一隻。”
老婆婆癟了癟嘴,滿臉寫着不信。
他就可勁兒吹吧。
“你別不信,那時候我還小,頑皮的緊,經常跑到山上去玩,結果有一天,不幸掉到獵人挖的深坑中,當時,就是被一隻妖給救的。”
說着話,低頭又去給她洗腳,說一半藏一半的,真叫人抓心撓肝。
“後來呢你倒是說啊非吊人胃口。”
水盆裏的腳不安分的拍着水花,非要讓他繼續說下去。
他們在一起將近五十年,還從沒聽他說起過這一段。
“那天”
那天一個遠親走了,爸媽去守夜,留他一人在家。
晚上,他躺在牀上左思右想,不知怎的,就是睡不着。
想起白天的時候,小夥伴說,附近的山上出現了一隻妖。
趁現在沒人,好奇心旺盛的他拿上手電筒出了門。
那天晚上沒有月亮,依稀記得好像是月初一,他打着手電筒一路進了山。
到了山上,轉悠老半天,連只妖的影子都沒瞧見,不免有些泄氣。
正打算回去,一不留神掉進了獵人捕獵的深坑中。
幸虧只是個坑,要是裝了鋒利的竹籤,他可能當場就被扎死了。
那時候的情況也不算好,摔下去的時候,手電筒壞了不說,腳也扭了。
別說他受傷,就算是沒受傷,也爬不出去。
當時真叫一個絕望。
喊了半天,嗓子都喊啞了,周圍漆黑一片,安靜的只剩他的回聲。
他當時也不過八九歲的毛頭小子,哪經歷過這樣的事,後來沒出息的哭了。
想大哭,又怕引來猛獸,只能抱着自己縮在角落小聲嗚咽。
哭了足足半個小時,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聲貓叫,冷不丁的,嚇的他不敢再發出聲音。
一擡頭,正好對上一雙藍色的眼睛,那眼睛和今天晚上這隻妖,有點像。
想想在那個環境下,突然對上一雙藍色的眼睛,誰能受得了。
他張口就是大哭,早已不管會不會引來猛獸,只想將心中的恐懼釋放出來。
正放肆大哭着,一隻毛茸茸的東西蹭着他的臉,睜眼一看,是黑夜中最顯眼的白。
他吸着鼻子上前摸兩下,軟乎乎的,像是尾巴。
剛抓住,那條尾巴動了一下,直接將他帶出大坑。
出去之後,趴在地上大口喘氣,一擡頭對上那雙藍色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隻貓。
還是一隻巨型貓,坐着比他站着還要高。
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貓,想來這就是小夥伴口中所說的妖。
在他還沒嚇得逃跑之前,那隻貓妖轉身跑進林間深處,就好像聽到他的哭聲,特意來救他。
爸媽回家找不到他,發動全村的人到處找,後半夜才找到躺在大坑旁的他。
回去之後,更是連續發燒發了三天。
本想責備,見他成了那副模樣,終究還是擔心大過了訓斥。
等他病好之後,也曾跟他們說起過那天晚上的事,可他們只當自己的病還沒好,以後也不准他再提及。
張婆婆聽的入神,倒像是聽了個故事。
聽到最後,盆裏的水都冷了,老爺爺回神,趕緊給她擦了擦腳,塞進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