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嚴靈雨因爲一夜未眠而無心這些美景,獨自趴在椰樹墩上沉沉睡去。
長青沿着沙灘,踩出一個個腳印,不時有躲藏在泥沙裏的海蟹推開泥沙爬出沙灘,橫着衝向大海。
他看到黃老頭正在不遠處的海灘上,一隻手託着那隻可憐海獸的尾巴,緩緩拽向海邊。
他微微一笑,轉身面朝大海。
不知何時嚴靈雨走到他身邊,一起望着那片湛藍的海面,沉默不語。
海風吹起姑娘的長髮。
長青突然轉身,擡起一隻手,遞到她面前。
嚴靈雨微微一怔。
長青松開手,將一根用椰樹枯萎的藤曼揉成的長繩遞給她。
她莞爾一笑道:
“髮帶不知道被風吹去了哪裏。”
長青笑了笑,溫言說道:
“沒事,都很美。”
噗通一聲,海面飛起了無數浪花,那隻海獸終於被黃老頭丟進了海里。
.......
玉州青雲山,常年雲霧繚繞的青雲七十二峯是這個世間最有靈氣的地方,這是每一個南詔百姓心中認定的事實,於是每年南詔天南地北會有無數百姓跋山涉水,尋仙問緣,但是實際上,青雲山並不是單獨的一座山,而是連綿起伏的無限山巒,在這些山巒雲霧間若隱若現的七十二峯纔是青雲山真正所在。
這天青雲山北麓山道上,一輛牛車緩緩而行,寬大的車轅在地上拖着長長痕跡。
這輛連頂棚都沒有的牛車上坐着一個身穿黑衣尖嘴猴腮的車伕,稍稍靠後一些的車板上端坐着一名身穿裘衣的年輕人,只是這木板牛車顯然並不是那種令人舒適的華貴馬車,錦衣年輕人只能坐在一頓稻草上,在他身邊還坐着一個年級不大的女婢,正用一雙小手揉着他的手腕。
婢女有些生氣地埋怨道:
“都怪李得祿,出宮前竟然忘記帶銀子,要不是我身上還有些首飾,難不成你準備讓殿下露宿街頭嗎。”
牛車走的很慢,原本昏昏欲睡的車伕瞬間來了精神,怒道:
“柳兒,你這是污衊,我明明帶了銀子,交給你保管,明明是你給弄丟了。”
“李得祿,你含血噴人!”
“夠了,你們兩個。”
身穿裘衣的年輕男子蹙着眉頭繼續道:
“馬上就要上青雲山了,這些只是小事罷了。”
.......
神仙島上,長青與嚴靈雨依然坐在椰樹砍成的木墩上,黃老頭隨意地坐在沙灘上,長青微微蹙眉,疑惑地問道:
“你今天不需要喫神仙果麼”
黃老頭搖了搖頭:
“我想到了辦法,從今以後都不用再被一個果子困在島上了。”
黃老頭擡頭,目光灼灼地望着長青笑道:
“我並不覺得當日放了你後,你會願意爲我做這麼多事,畢竟我永遠困在這座島上,就算你不守承諾,我又能如何呢。”
長青緩緩走到黃老頭身旁,和他一起坐在沙地上:
黃老頭笑着道:
“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記住,你可知道這個世界上,似我們這樣的武夫達到天境,只能算是摸到了通往某個世界的門檻,而這個世界上有那麼一羣人,入門便是天境。”
長青蹙眉問道:
“你說的可是兩教中人?”
黃老頭突然笑着道:
“那些神棍哪有這本事,他們無非更注重內家法子,和我們一樣,一步一步走,只不過在關鍵時刻,可以向天地接力而已。”
長青苦笑着搖了搖頭道:
“見識過了,在北幽的時候遇到一個叫明燈的和尚,身體沐浴在佛光之中,很是神奇。”
黃老頭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境界。”
長青微微一怔,心想你好歹也江湖尊爲第一人,雖然有些過氣了,但想來境界不低。
“一品?”
黃老頭擡了擡手,笑着道:
“就是一品,那你可知一品在這個世界上,算什麼。”
長青苦笑着搖了搖頭道:
“都一品了,還能是什麼,當然在江湖橫着走啊。”
“其實就像我們昨晚喫的海獸,的確是在海里橫着走,可這些海獸或許一生都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陸地,還有天空,在那裏他們什麼都不是。”
長青覺得自己從黃老頭的話語中聽出了點什麼,只是這種想法有些令自己都震驚且懷疑。
“難道一品之上,還有境界?”
一旁原本對這番談話毫無興趣的嚴靈雨不知不覺向這邊稍微挪了挪。
黃老頭不可置否地繼續道:
“三品之境界,乃是初窺,既是你窺天,也是天窺你,這時候你可向天地借力,這也是天境高手之間的爭鬥往往要持續很長的時間,可借力之後如何償還,這事關天機氣數,很難說。”
黃老頭說到這裏,天地之間突然便的極靜,遠處的海水緩緩便的平靜,被海風吹拂的椰樹停止了擺動。
他擡手指了指遠處的海面,突然海面劇烈晃動了起來,這些晃動最終變成了一個大漩渦,但當他展開五指一張一收之後,海面再次恢復了平靜,這顯然已經超出了人力的範疇,想來便是所謂的借力。
他接着說道:
“至於二品之境,便是領悟規則,一項天地規則,長青,你可知道天地萬物,潮起潮落,緣起緣滅,都離不開規則,火焰永遠往上燃燒,物體永遠向下墜落。”
他說完一拳揮向面前空處,十丈外的一棵椰樹化作了齏粉。
“我年輕時候覺得什麼事都是一拳解決,後來發現那些人躲來躲去累得慌,所以二品以後我領悟的便是這個,無論你在哪裏都得堂堂正正接我一拳。”
長青用手在沙地上捏了一個假人,然後輕輕拍碎。
“老頭,你也太懶了吧。”
“嗨,等你到了一定的境界,遇見那些身法玄奇的,不頭疼纔怪,男人嘛就該拳拳到肉。”
“那你去西涼啊,聽說那裏的武士硬氣,喜歡硬碰硬,你可以和他們做朋友。”
黃老頭突然有些煩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