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劍爾 >第一卷 長夜當空 第十九章 紅樓伏殺 (下)
    離開石榴屋樓定的長青從房檐滑落,再貼着巷子緩步向前,此時兩樓中不斷有人跑出來,但是都很有默契地遠離是非之地,腳底抹油跑的極快。

    常年廝混這種魚龍混雜之地,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此時長青已經離那兩人不遠,估摸一下,也就十來步的距離,長青盡力收斂氣息,按映月的說法,現在的他呼吸微弱,氣機運轉遲滯,除非是刻意凝神探尋,否則極難發現長青的存在,因此映月有些羨慕,說他的身體是天生的暗殺者,如果不用在這樣的地方,乃是暴殄天物,長青自然是嗤之以鼻,說她這是想讓自己出力,盡說漂亮話,你說你喫啥啥沒味,心臟半天都不跳一下,生怕自己睡着睡着呼吸真的停了,整天都不知自己是怎麼會事情,萬一自己這身子被人下了降頭呢,映月則認爲,他現在的狀態介於生與死之間,既類似道家的龜吸之法,也像佛門的枯坐入定,不過長青總覺得映月是在唬自己,就是想拉他做完這一票,她映月穩賺不賠,長青自然是白出力的那個,而且搞不好小命就交待了。

    此時他手輕輕搭在刺龍劍上,月光落在他臉上,令他本就蒼白臉,又多了一絲寒意,死而復生麼,似乎又不完全是,長青自己也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和那個叫李常春的自己還是不是同一個人,而且自己現在做的事,擱在以前別說杜青松第一個不信,自己更是死都不信,那時候只想着和師妹行走江湖,做個神仙眷侶,到時候起個雅名,就叫“神鵰俠侶”,杜青松有一次問,那個雕是誰,長青說誰問誰就是。

    只是如今胸口的傷口看着已經結痂,疼也是不疼了,可是心裏呢,有些事真的比肉體上的傷更能折磨人。

    長青擡頭看着已經空無一人的街道,不遠處,映月再次與劉虎豹對了一掌,映月明顯不敵,退了兩步,氣機一陣紊亂,說到修爲,劉虎豹已經穩居地字二品,映月則是初入地字境,在地字三品上還沒站穩,自然無論是眼界還是對境界的理解,都是不敵劉虎豹的,如果不是有長青策應映月與送死無異,目前來看,映月果然更擅長偷襲暗殺的法子,一擊不成便遁走,而這個劉虎豹明顯更擅長死戰,或許是他在沙場上養成的意氣,這種意氣十分可怕,江湖中人都缺乏這種與人搏命的意氣,或許只有軍隊這樣的絞肉機,才能孕育出遠超普通江湖人的意氣二字。劉虎豹能在面對境界低於自己的刺客依然採用獅子搏兔的姿態,這纔是映月不斷落入下風的根本原因。

    不過顯然映月也打出了恨意,長青不知道這恨意從哪裏來,如今映月死戰不退,恐怕便是一股恨意支撐,只見氣機紊亂的映月強壓傷勢,一瞬之間,竟是再次貼近那劉虎豹,且靈活躲過劉虎豹的一掌,隨即雙手貼在劉虎豹胸膛,內力疊大山,轟然巨響,劉虎豹身體如被牛撞,飛出數丈,映月得理不饒人,劉虎豹身體被這一掌拍飛,一人倒飛,一人前掠,始終保持一定距離。

    幾息之後劉虎豹鬨然倒地,街道上鋪就的青黑石板,瞬間碎裂無數塊。

    劉虎豹嘴角溢血,映月內力沉入雙腿,直接朝劉虎豹胸口砸下。

    劉虎豹一個翻身,堪堪躲過,只是苦了那青黑石板,在這一擊之下,再次迅速蔓延,整條街竟無一塊完整地磚。

    劉虎豹身爲青石縣三千駐軍統帥,自然不不會坐以待斃,實際上,劉虎豹此時才真覺得有點意思了,一身絨甲早已褪去,渾身只餘下貼身的褻衣,此時上衣隨着映月內力迸發的一掌,盡數化作碎布。

    “你真是越來越令我意外了”

    “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姑娘,花有千般好,人有不同味嘛”

    映月一臉恨意地看着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道:

    “家犬,弒主!”

    劉虎豹聞言,有怒意,有殺意,竟是氣機出現了劇烈波動,他不知道眼前這女子是誰,但很顯然這女子知道他是誰,他甚至想到一種可能性,而此時令他殺意驟升另一個原因則是那一聲“家犬弒主”

    劉虎豹體內氣機不顧一切,迸發開來,什麼會不會傷到經脈,他亦全然不顧,渾身肌肉緩緩膨脹,顯然在他眼裏,這女人必須死,且得馬上,立刻!

    長青躲在暗處,本就在靜靜等待機會,若論修爲,他目前還真比不上這兩人任何一個,不過他自甦醒以來,便發現即使沒有內力支撐,他也有遠超常人的氣力與感知,長青自嘲地笑了笑,或許這便是父親說的天有盈虧自補不足,他失去了一些東西,自然也得到另一些。

    那邊劉虎豹氣機已如奔騰的江河,長青輕輕握住那把漆黑的刺龍劍,悄悄弓身,如箭上弓弦,刺龍劍劍身漆黑,如一抹夜色,劍出無聲,長青整個人亦如鬼魅,速度奇快。

    若是這劉虎豹不積蓄氣機,不因那映月一句話便心神激盪的話,長青還真不敢出劍。

    就彷彿一根木刺,刺破了孩童常玩的那種羊皮圓球,聲音沉悶,並且唐突。

    劉虎豹雙目圓瞪,周身氣機頓時一滯,一柄黑劍,從胸口透出。

    可他畢竟是一名地字境的高手,受此重創,依然強行轉身,含恨一拳,長青飛出數丈,生死不知。

    映月飛掠而來,一掌落在劉虎豹腦門上,他的身體詭異地往後一蕩,七竅流血,就此倒地。

    而長青則晃悠悠地從幾丈遠的地上爬了起來,揉了揉胸口,一臉疑惑,他緩步走到映月身旁,匪夷所思地說道:

    “我發現我這個人,現在感覺很遲鈍,被人打了這麼一下,也只是感覺悶悶的,竟然一點也不疼,我在想,以後做別人的事,會不會也沒感覺,真是那樣,豈不是很憂傷。”

    映月嘴角帶血,看着這個中了劉虎豹含恨一拳卻顯得並無大礙的古怪男子,又說出這麼欠揍的話,險些一個巴掌甩上去。

    關鍵此人如今的氣機只有黃字三品,要是說氣機是內勁氣力的源泉的話,長青按理也就比普通人略強,竟然硬扛劉虎豹一拳跟沒事人似的,雖然剛剛的劉虎豹氣機大部分用來壓制傷勢,落在長青身上那一拳比不得一開始向映月遞出的那拳,可畢竟是貨真價實的地字二品!

    映月眼神古怪地望着長青,看的長青頭皮發麻。

    現在映月好奇的是他本身更彷彿一個無底洞,那一身外來氣機又是無根之水,終有全部耗盡的時候,不知那時他會變成什麼樣。

    長青笑了笑了,見映月不說話,才發覺映月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正面硬撼一位地字二品的高手,她映月可沒有長青的迷之體質,正想出言安慰,誰知腳踝猛然一緊,身體已經被一股巨力扯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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