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劍爾 >第一卷 長夜當空 第九十章 雪飛時
    幻境破碎後的庭院依然別緻,幾尾北方常見的觀賞魚在水中轉着圈,真實天空裏的滿天陰雲正在散去,風吹過牆角,除了少了幾株枯黃的野草外似乎並沒有什麼缺失。

    庭院內進進出出,來了許多大夫,李魚魚躺在長青懷裏,睡的十分香甜。

    可他卻有些擔憂,因爲這孩子自從被夏冰打傷後就一直在酣睡,而臨海州牧請來的大夫,看過診後,只得出個驚嚇過度的診斷,至於李魚魚受的傷,這些大夫全都表示傷在體表無大礙。

    桌上的“寡婦俏”還有些餘溫,莫然風雨身體有些顫抖,擡頭看了看長青說道:

    “早知道小時候好好學武了,沒想到功夫練得好了可以恐怖到這種地步。”

    “長青,你說現在學還來的及嗎。”

    長青坐在桌子另一頭,懷裏抱着李魚魚,他身上的傷癒合了大半,不過在那些大夫都對李魚魚的病症毫無辦法的時候,他便拒絕了那些大夫幫他看傷的建議。

    一邊拍着李魚魚的肩膀,一邊回答道:

    “要像你哥哥這樣,飛天遁地是做不到了,圖個強身健體倒還行。”

    莫然風雨搖了搖頭,悻悻然道:

    “那算了,哎呀,武到用時方恨少啊。”

    “不過魚魚這孩子,的確下了我一跳,居然會那麼厲害的功夫,是你教的嗎。”

    長青聞言蹙眉,搖了搖頭。

    .......

    秦淮濱緩緩飲下一碗湯藥,放下碗後再次咳嗽一聲,對於長青爲什麼放走那個叫夏冰的少年,他自然是明白的。

    那一劍或許可以重傷對方但絕對傷不了對方性命,而且對方背靠師門,即便真的能殺了對方,可對整個臨海州而言,都是一個大麻煩。

    ......

    這天夜裏,臨海州所屬水師,派出了潛龍,在淵,南定三艘主戰艦船,緩緩駛向東海,不知去往何處。

    這種不尋常的調動很快驚動了州城內的一些小小鳥和小蜘蛛,很快臨海州州牧擅自派遣戰艦出海的事情,一定會被人擺到女帝的面前。

    .....

    不知這些風雨之聲的長青,在州牧府待了兩日,最後與秦淮濱一起決定辭行,老州牧自然不會出來相送,只有莫然風雨站在沒頭的白玉獅子面前。

    衝秦淮濱與長青揮了揮手,笑嘻嘻地道:

    “那事也不怪你們,再說了,像我哥那樣的高手,應該沒那麼容易出事。”

    ......

    雖然消息封鎖的很快,但是北幽這個秋天的風雨還是傳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包括那個臨海州州牧之子,北幽非常出名的年輕高手莫然風雷失蹤的事情。

    據說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南詔那個年邁的皇帝陛下,拿起許久不曾觸碰的御用狼豪筆,洋洋灑灑寫下“天意難測”四字。

    筆意輝煌大氣,無盡開懷。

    那幾日,南詔皇宮應天城內,時常能聽到老皇帝春風得意的笑聲。

    .....

    北幽大馬最出色的地方便在於他寬闊的脊背,以及相對於西涼矮馬來說較爲修長的四肢,雖然說四肢修長往往力量不足,可這並不代表,北幽大馬的四肢當真纖細無力。

    結實的肌肉覆蓋在北幽大馬的四肢上,隨着馬匹的行走產生極富有美感的律動。

    這也是南詔的官老爺們爲什麼喜歡北幽大馬的原因之一,另外對於那些紈絝子弟來說,帶上一個甚至兩個紅顏知己都不會太擠。

    離開臨海州的無極幫一行,邁上了漫漫歸期,爲了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惠州,衆人離開州城後便在官道上一直趕路。

    無極幫的幫衆對於長青匆匆離隊再到歸隊時帶回一個脣紅齒白的年 幼姑娘,難免想入非非,因此人人都以古怪的目光看待他,畢竟以男人的角度來看,這個女孩實在是太小了一些,估計除了一些對孩子有特殊怪癖的變態以外,沒有哪個正常男人下得去手。

    秦淮濱策馬與長青行在一路,換上一身嶄新灰色布衫的秦淮濱看起來比以往多了一絲神祕感。

    “現在幫中弟子都覺得你是一個對小女孩有奇怪想法的怪人。”

    長青苦笑着搖了搖頭道: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魚魚長的很美,對很多男人來說,這樣女孩卻天天跟我這樣的單身漢在一起,難免會有什麼誤會。”

    長衫飄飄的秦淮濱突然玩味一笑道:

    “你當真沒什麼想法?”

    長青轉頭一臉無辜地看着秦淮濱道:

    “我是正經人好不好,請秦大哥拿出讀書人的風采,怎麼能和那些俗人一樣呢。”

    秦淮濱哈哈一笑道:

    “誰和你說讀書人不是俗人了,難道讀書人就都是聖人了?大多讀書人很多連俗人都不如呢。”

    長青聞言悻悻然一笑。

    秦淮濱接着道:

    “你應該知道,她並不普通,你帶着她未必是福。”

    馬蹄踩在尚且平實的官道上,傳來有節奏的馬蹄聲,一些攔路的石塊被健壯的馬腿踢到遠處,被其他的馬匹再次踢飛。

    “或許她不是人,或許在很多人眼中她是異類,就像我一樣,一個異類孤獨地存在,的確是異類,可若是兩個異類在一起呢,會不會好一些。”

    “而且她根本沒做錯什麼。”

    秦淮濱微微笑着,擡頭看了看算不上濃烈的陽光,溫言道:

    “你說的都對,可你的做法未必能在這個世界上討到什麼好處,甚至會暴露自己在危險中。”

    “可是正因爲如此,這個世界纔有趣,不是麼,明知不可爲而爲,明知粉身碎骨,卻義無反顧,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你。”

    秦淮濱說完,蹙眉看着前方道路。

    長長的官道前,有白衣飄飄,如仙似幻。

    無極幫衆人如臨大敵,長青牽了一頭備用的北幽大馬,緩緩行至衆人最前。

    衝不速之客朗聲道:

    “雖然我知道你要殺我,可我卻不知道你會追到這裏來,但是,這個孩子病了,我又是唯一照顧她的人,不如你與我同行幾日,等這孩子醒了,再殺我也不遲,好嗎?”

    一路追至北幽的林子清,微微擡頭,接着蹙眉,看了看那個人懷裏兩頰泛紅的李魚魚,她無言地牽過繮繩,輕盈翻身上馬。

    淡青色的翠煙衫隨風而動,駿馬向前,淡青向後,影影綽綽,長青見狀,縱馬向前,與她並行。

    林子清薄脣輕吐道:

    “你既然有違天道,我便替天而行,這本是我等本分,可我既然是人間正道,斷沒有不顧其餘生靈生死的道理,既然這個孩子病了,那便再留你些時日。”

    長青微微一笑道:

    “現在總算有一些仙女的樣子了。”

    林子清蹙眉回望,只見這個傢伙,衝她吐着舌頭做着鬼臉。

    .......

    東海之上,海風習習,海鳥一羣羣飛過,時不時俯瞰大海上漂浮的一塊木板。

    那塊木板上,坐着兩個少年,一少年脣紅齒白,一少年面色黝黑。

    夏冰看着師兄謝江,後者黝黑的皮膚裏透着些許病態的蒼白。

    “師兄,那條龍的氣息感應不到了。”

    謝江的聲音已經不負最初的氣力,緩緩地道:

    “沒想到我們這次反而助她適應了那具身體,以後再想找到它可不容易,即便以後面對面,我們都不一定能感應道她與普通人之間的那點區別。”

    夏冰搖了搖頭:

    “師兄啊,你說在碗裏那人,怎麼那麼平靜呢,好像很喜歡裏面似,以前那些靈獸吧,多少還會鬧騰幾天,這個好歹也是個高手咯。”

    謝江搖了搖頭,看着遠處探出水面呼吸空氣的海獸,感嘆了一聲:

    “可能他覺得裏面很有意思吧。”

    ......

    一個月後。

    北幽的幽都迎來了深秋的第一場雪,這種在南詔只有凜冬方能出現的場景對北幽人來說則再熟悉不過。

    北城門的營房裏,司馬博遠蹲在火爐前,不斷地搓着一雙大手,肥厚的臉龐上,一雙極不合適的大眼睛盯着燃燒的木炭,腦子裏飛快地盤算入秋以來發生的一切。

    原本以爲自己當晚的舉動是一個錯誤,擅離職守可是一項重罪啊,可等了月餘,既沒有責罰,也沒有任何嘉獎,莫非陛下是把我忘了麼。

    蹲在北城門營房的司馬博遠擡頭望向遠處的大明德宮,一雙大眼睛裏滿是幽怨。

    大明德宮內

    北幽的女帝陛下藍瀟瀟正專心聽着一段密報。

    神色從最初的欣喜,緩緩變成了蹙眉,最後竟然罕見的平靜。

    柳葉收起了密信,看了看藍瀟瀟的樣子,心中嘆息一聲,心想你可是這個國家的帝王,還有什麼是得不到的,若你一開始就按照我的方法,何至於如此。

    在人族的這些年,柳葉也學會了有時候需要保持沉默,至於這位皇帝的心結,想必也不是自己能解的。

    “柳葉,以後不需要再追蹤那個人了,他既然一路回南詔,根本沒有來幽都的意思,想來是不在乎的。”

    柳葉聞言,擡頭看着這個有些令自己陌生的女人。

    點了點頭道:

    “遵命,陛下。”

    藍瀟瀟獨自走到大明德宮外,將正在長廊打着瞌睡的樓蘭嚇了一跳。

    但是藍瀟瀟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失職的小宮女。

    而是獨自靠着檐柱。

    望着那些紛紛的飄雪:

    “下吧,下完了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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