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奇異的沒有星光的海域裏,海水沸騰着,冒着可怕的熱氣,這裏的溫度即使是一些生而有靈的靈獸也無法存活,因爲這裏便是無垢之海,相傳的真龍隕落之地,而在這無垢之海的海底,那個恐怖的散發着金銀之色的骸骨上,坐着一個人,這人同樣是身體的顏色一半金色,一半銀色。
他與這裏的骸骨一樣,一動不動,彷彿亙古就存在一般。
.......
“所以你的意思是,任由她沉睡,你的意思是,她的沉睡並不是壞事。”
涼州的深秋庭院裏深黃的落葉隨風而灑,長青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上許多的李劍子,笑着道:
“這是我和洛老頭一起研究的結果,洛老頭挺高興的,說是沒有白幫你,知道給他帶回一個奇人研究。”
長青聞言微微蹙眉。
李劍子似乎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我自然不會讓那個老頭子研究你妹妹,你可要知道,這個洛府,我纔是實際上的掌權人,有我在,洛老頭就算想看她也要經過我同意。”
聽到她這麼說,長青想起了洛淮南在這個女孩面前的模樣,心中略微安穩了許多。
“麻煩?你了,可是他接下來要沉睡很久嗎。”
李劍子聞言微微點頭:
“可能一年?,也可能十年。”
長青有些愕然。
輕輕依靠着欄杆,他轉身以手肘撐着欄杆面,笑着道:
“這孩子,要麼不睡,一睡就睡這麼久,以前還老埋怨她半夜不好好睡,老是鑽我被窩。”
長青一時有感而發,其中絲毫沒有邪念。
可是跟洛淮南學了幾個月醫術的李劍子,可就沒有那麼純潔了,腦袋裏瞬間出現無數畫面,半晌後,李劍子幽幽嘆了口氣。
“禽獸......”
“不過之後你怎麼辦,那個林子清,你要怎麼辦。”
長青轉頭看着她笑道:
“故技重施唄。”
……
說道離開涼州,這是長青不得不做的事情,雖然對李魚魚心有掛念,可首先自己不是大夫,有李劍子這樣的女大夫在身邊,長青沒由來的有些放心,或許是因爲李劍子也姓李的緣故。
當他再次從洛府後門溜走,再次遇見上次那個老門房,看着長青快速消失在黑夜裏的身影,老頭搖了搖頭道:
“拐來姑娘,又跑的賊快,真不知道什麼人。”
……
深秋的南詔處處可以看到微黃的枯葉在樹梢上晃盪,無論是水杉、朴樹亦或是桃樹和白玉蘭。
這些景象看的多了一樣難免心生疲倦,因此好不容易回到南詔,長青並沒有多少欣賞秋景的意思,直接行至涼州最北的涼州渡口,準備以水路入河州,再直入三角城。
傍晚的涼州渡口,岸邊船隻依然林立,此時時辰尚早,自然不會出現上一次渡船時發生的那一幕。
在岸邊尋了個私渡,船老大姓因一口黃牙被相熟的渡客稱爲老黃牙,船上有一名勤快的學徒,手裏拎着塊抹布,四處擦着船上的污漬,可是這濤濤江水翻來覆去,是怎麼也避免不了被混滿泥沙的江水潑在船上的,再被江風一吹,便成了泥點子。
興許是此時江面波濤滾滾,兩岸青山如茵,興之所至,老黃牙扯起嗓門,唱起了荒涼而渾厚的民歌。
天下喲??龍江九十九道彎,
親不過我這水來,
愛不過我這山,
厚不過這黃土,
高不過這垣,
坡坡上那犁喲,
河灘上那個纖,
拽出那個口頭千千萬,
熱辣辣的個婆姨、火爆爆的漢,
......
滾滾黃龍江上,波濤之聲混着老黃牙粗糙的歌喉,卻有着獨特的遼闊之感。
長青饒有興致地看着渡船上這些普通民衆,有來返兩岸的販夫,正靠在渡船角落裏打着瞌睡,有面色匆匆的年輕男女,不知是否是那傳說中私奔的人物。
長青搖了搖頭,聽江聲而入定凝神,體內所存不多的內力緩緩流淌,漸漸的與江水的波濤聲相合,進入某種奇妙的狀態。
......
三角城依然是一幅黃沙漫天的景象,馬流兒依然沒事捧着木劍,到處亂跑,於是他沒有注意到有一個曾經請他喫餅的男人悄然入城。
他也沒有注意到那個男人進了一間當鋪,隨即獨自離開,去了城中一處略顯靜逸的小院。
長青看着有些熟悉的小院落,緩緩推門而入。
棗樹下的那張躺椅還在遠處,深秋的三角城棗樹已經沒有了綠葉,只有滿樹蕭索,走到樹下,看了看六壇泡菜。
長青微微一笑,心想你這般常年不在這裏,這些泡菜什麼時候能喫完吶。
.......
深夜的三角城城主府內,城主白雲將三味珍貴的藥材交給了一個婦人,婦人年歲看起來不大,只是她伸出手時,卻能看到明顯的皮膚褶皺,這與她略顯年輕精緻的臉龐不同。
身材高大的白雲對那婦人微微蹙眉道:
“以這三味藥入引煉丹,真的能治好那小子?”
美貌卻有些詭異的婦人緩緩開口,模樣雖只是少婦的模樣,卻有着年邁老嫗的嗓音。
她桀桀笑道:
“能不能治好就看那小子自己的造化了,不過你爲什麼肯花那麼大的力氣,只爲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子?”
白雲搖了搖頭道:
“或許在你眼裏,他還很不起眼,可是我卻很看好他,所以我想給他機會,活下去。”
那個婦人不再說話,而說淡淡吐出幾個字:
“三個時辰。”
這讓本以爲煉製丹藥需要花費許多時日的白雲略微愕然。
“這麼快?”
“不然呢,你以爲練個藥就一定得像青雲山那些牛鼻子老道一樣,煉他個七七四十九天?”
白雲搖了搖頭,端起一杯初秋時琥珀從鏡子湖弄來的鏡湖茶。
依然是牛嚼牡丹一般的一飲而盡。
一陣風后,白雲微微側身,那個古怪的婦人已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