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一羣螞蟻聚集起來一起搬東西的時候, 都會讓人產生一種既噁心又怪異的感覺。

    而當那羣螞蟻,變成了一個個皮膚青紫尖聲大叫的鬼嬰時,那種詭異感便成了無盡的恐怖。

    尤其是, 在其中一些正扯着自己的褲腿,像貓一樣往上爬的時候。

    南曲腕錶上的手電光向下照射着, 白色的光線打在其中一隻鬼嬰身上,把它的皮肉都照出了幾分透明感來。

    它的眼睛沒有睜開, 只有一張嘴張得極大, 哇哇地大哭大叫着, 聲音像汽車的急剎車聲一樣刺耳難聽。

    它的指甲也異常尖利,抓在南曲的褲腿向上爬着, 如履平地。

    南曲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即使知道它們只是哭不殺人, 這上百個鬼嬰擠在一起的畫面也已經足以讓人恐懼得渾身顫抖。

    她站在那裏,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此時站着不動反而纔是最好的選擇, 因爲腳下密密麻麻的爬滿了鬼嬰, 它們幾乎填滿了整個地面,讓她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更別說是要逃出這個房間。

    如果這時候因爲驚慌而沒頭沒腦地逃跑,就一定會踩到它們, 到那時候它們可就不一定不殺人了。

    她和張浩都只能站在這片鬼嬰的海洋裏,從一開始的驚恐無度, 慢慢地一點點適應過來。

    好歹是經歷過兩次遊戲的人了, 見過的鬼怪不少, 受過的刺激也不小。

    她深呼吸着, 很快冷靜下來, 一轉眼卻發現夏荷不見了。

    但她很快又看出來, 人不是逃跑了,而是嚇暈在地上,被鬼嬰徹底淹沒了。

    相比之下,牀上的王瑞生反而要好一點。

    他瘋狂咳嗽着,整個人都縮到了牀角里去,雙手在身前不斷地揮舞,斷斷續續地大叫道:“滾開都給我滾開我已經娶了,娶了那女人,你爲什麼還不肯放過我知慧,知慧,如果你在,就叫它走啊”

    無事發生。

    新娘知慧的鬼魂,不知道是根本沒在,還是不打算出現。

    他只能躲在牀上閉着眼睛,瘋了一樣地各種斥罵着鬼嬰,偶爾又無助地嘶叫起來,或向南曲和張浩求救。

    南曲並不理會他。

    她的注意力,已經被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吸引了。

    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她注意到,此時已經爬到她肩膀上坐着的那隻鬼嬰,是個男孩。

    畢竟都是羣嬰兒,身上也沒什麼遮羞布,她很容易看見。

    而重點是另一隻還在順着她的衣服往上爬的鬼嬰,卻是個女孩。

    這些看起來纔剛剛成型的嬰兒,在長相上相差無幾,讓人根本無法分辨它們到底有什麼不同。

    一開始,南曲還以爲“它們”其實就是同一只鬼嬰分化而成的,目的是爲了以數量來嚇人。

    剛纔聽王瑞生那話裏的意思,顯然他也是這麼認爲的。

    直到注意到鬼嬰身上的這個不同之處後,南曲才終於明白,它們就是它們,不是它。

    可是

    新娘子一個人,也不可能一次懷上這麼多孩子吧

    “它們要鬧多久啊”

    張浩湊到南曲耳邊,大聲說道:“如果鬧得太大,員外肯定會派人過來”

    到時候就由不得那些下人不敢來了,再害怕也得過來。

    而一旦有人來了,站在屋子裏的兩人就會被抓個正着。

    南曲一直在想着鬼嬰的事,經他一提醒纔想到這茬,猶豫了一下後,她慢慢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坐在她肩膀上哇哇大哭的鬼嬰。

    當指尖觸及到它的肌膚之時,一股彷彿碰到了冰塊般的寒意瞬間傳來。

    這種寒意像是直接冰凍了她的神經,從指尖開始一路傳到腦海,讓人渾身上下都立刻充滿了涼意,猶如自己被關進了一隻大大的冰箱裏。

    但不管怎麼說,能碰到就好。

    其實拋去寒意外,觸感與活人相差不大,軟乎乎的。

    鬼嬰並沒有攻擊她,只是哭聲稍稍一頓,接着又再次嘶叫起來。

    南曲的心這才落了地,對張浩大喊道:“小哥哥,你跟在人家後面,我們先出去啊”

    說完,她先將身上爬的幾隻鬼嬰抓起來放到了地上,接着彎下腰,將前方的鬼嬰稍稍扒向兩旁,再趁着那一點空檔快速往前邁步。

    張浩緊跟在她後面,如果來不及走過去,她就回頭再來一次。

    鬼嬰和張浩之間,是單方面觸碰不到的狀態。鬼嬰也爬到了張浩身上去,可是他卻無法碰到它們。

    不過即使這樣,他也不能一腳踩進嬰兒堆裏去。哪怕雙腳會毫無障礙地穿過它們,可對它們而言,這就是挑釁和冒犯,很容易觸發死亡條件。

    好在張浩當時爲了守着門不讓人逃走而站在離門不遠的地方,而在蠟燭熄滅的時候,南曲就迅速打開手電趕到了他身邊,所以二人現在的位置離門並不遠。

    只是,短短几步的距離,在如今的狀況下,也花了將近十分鐘才順利走到。

    南曲慢慢地將門往裏拉開了一些足夠讓人擠出去的空間,側身讓張浩先出了門。

    就在她往外擠的時候,隱約聽見王瑞生在後面大叫了幾聲,只是鬼嬰的哭聲太大,她已經聽不見了。

    當走出那道門的一刻,房間裏的聲音一下子小了不少。

    那羣鬼嬰身上有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不是臭味,反而有點像中藥似的。它也不算難聞,只是當這味道濃到了一定程度後,聞起來就讓人十分噁心了。

    此時出了房間,聞到外面清新的味道,南曲腦子裏縈繞着的那股悶悶的噁心感立刻散了大半,整個人都舒服多了。

    張浩道:“走吧,趁還沒人來。”

    南曲跟着他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房子。

    在王瑞生住的臥室另一邊還有間關着門沒亮燈的房間,之前夏荷說過,新娘的屍體被她和鐵柱搬到了隔壁房間。

    應該就是這間了。

    南曲邁步走過去,口中道:“來都來惹,看看再走鴨。”

    張浩:“”

    好一個來都來了。

    南曲也沒管他有沒有跟上,快步走到那間房門口,伸手一推就打開了門。

    房間裏隱約有點臭味。

    她站在門口吸了吸鼻子,才擡起左臂橫在身前,藉着手電光慢慢走進門去。

    隨着深入,那股味道越發的明顯了。

    她這才聞出來,那是肉類腐爛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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